书法中的线条美,离不开轻、重、徐、疾、抑、扬、顿、挫,也就是说线条的感染力在于它的丰富,不单调,极尽变化,富有节奏感。当代书法审美感除了对线条圆润立体、中锋用笔的追求,对劲健的、内藏韧性的追求,对线条丰富、一波三折的追求外,我觉得还应对一幅作品本身趣味的追求,应该说,“趣”已成为当代书法审美的基本特征。
“趣”是书法中一种很高的境界,书法源于自然,是书法家的创造,是主观与客观、表现与再现的统一,但是最终还要归于自然,而自然天趣指的是书法作品中情感的流露,见不到技巧上的斧凿痕迹。所以我在此说“趣”,并非刻意的,做作的,有意为之,为求一个效果、一个形式,而是作品自然的流露。苏东坡曾经说过:“书初无意于佳乃佳”,“诗不求正,字不求奇,天真烂漫是吾师”。这样写出的字在整体上才能保持一种“天真”“天趣”。如果认识不到这一点,陶醉在自欺欺人的个性化的张扬中,陶醉在自我扭曲中,陶醉在自己夸张而自以为是的线条和墨色变化中,最终也要被淹埋的。书法是墨色和线条的变化,必须超脱于一般书写之上,但是不能太极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都是极端的错误。墨色和线条的变化,要有人看得懂,这是起码的艺术底线。但是这并不等于可以在书法上不下功夫,而是一种追求的结果,即是要“既雕既琢,复归于朴”。书法用笔中的圆润主、劲健了、丰富都离不开自然,自然中的天趣给人一种纯真向上的感染力,许多古人的诗稿、手札,往往同时又是件很好的书法作品,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书作自然而具有天趣,所以“趣”是当代书法审美追求的必然方向。清代的邓石如对汉字的书写颇有高见:“疏处可使走马,密处不使透风,计白当黑,奇趣乃出”。这也说明了趣味在书法中的追求。汉碑当中的《张迁碑》、《开通褒斜道刻石》,清代的八大山人、伊秉绶、陈鸿寿的许多作品都是富有天趣的杰作。他们都重视“表现”,重视主体之“意趣”在书法创作中的作用。汉碑当中的《张迁碑》,字形方正,用笔棱角分明,具有齐、直、方、来的特点,拙中寓巧,极尽变化。又如《开通褒斜道刻石》,隶书字体,而有篆势,天真朴拙,意趣非凡。
清代八大山人的书法取法自然、笔墨简练、独具新意,其作品显示出其善用淡墨秃笔,犹尽流畅,含蓄内敛,圆浑醇厚的自然天趣。伊秉绶的隶书具有鲜明的个性,笔画平直,分布均匀,四边充实,方严整饬,有强烈的装饰美术之意趣。其留下来的众多作品笔力雄健,沉厚挺拔,融合了《阁颂》、《张迁碑》、《衡方碑》等汉隶名碑的优点,形成了自己严谨而不刻板、凝重而有韵致、夸张而合情理的隶书审美趣味。陈鸿寿的隶书清劲潇洒,结体灵动,穿插挪让,相映成趣,他的隶书较之以往的隶书更具有“狂怪”的特点,加入了很多其个性的东西,说明他创新的勇气和才能。他曾说:“凡诗文书画,不必十分到家,乃见天趣”。足见天趣自然在书法作品中的重要位置。
这些好的书法艺术就是通过墨色的变化和线条的变化来表达出书法家的情绪变化和审美趣味,并通过这种情绪变化和审美趣味的表达来感染书法艺术的观众。这种意趣,可以使我们用有限的点画及无限的丰富的变化来表达人的无限丰富无限深邃的精神意气或是情感趣味。体现出一个书法家的品位和情调,他们在自觉或者不自觉中把自己的审美趣味和独特的个性气质融入到了书法的表现中,从“书品”联想到“人品”,从作品所反映的自然天趣中可以看出书法家的精神气质,他对于生活的体验,他的审美追求审美理想等等。
一个人的审美趣味的普遍性和个别性、客观性和主观性之间,通常都存在矛盾,因为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迫使一个人去承认他所不喜欢的东西是美的,但趣味判断却要求别人普遍的赞同,这个矛盾无法解决,在这种矛盾之下,就注定了书法艺术家要不断探索前行的,注定了要不断否定自己的,注定了要承受精神痛苦的。在书法作品中体现了这种不断前行,不断否定自己,不断提高自己的书法人最后才可能成为大家。在书法作品中表现了这种矛盾精神痛苦的书法人,他的作品往往也最具震撼人心的魅力。而这种魅力的来源有时是一种使人感觉得到而把握不到的东西,或是把握得到但是把握不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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