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手机一声响，打开微信，是儿子学习小组群里发来的上周周考成绩，有两个红色的数字赫然映入我的眼帘，儿子这次考试排小组第6名，和第一名相差可是20分呀！面对着手机屏幕，我目光呆滞，眼睛失神，气不打一处来，像泄了气的皮球，浑身瘫软无力，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拨通了远在异地工作的孩子他爸的电话，声音不知道提高了几分贝：“你儿子这个小兔崽子，这次考了个小组倒数第一，也不知道他整天嘻嘻哈哈的在嘻哈个什么，今天中午我就不再给他做饭了，就这成绩还有脸吃？”他爸在电话那头阴阳怪气地说：“至于吗？你看你这啥妈呀，还是老师呢！”听他说这话，我更生气了，“啪”地摁断了电话。
墙上的时钟嘀嘀嗒嗒地响着，已经到了做中午饭的时间了……
“妈妈，我回来了，今天的饭好香啊。”儿子一脸的稚气喜滋滋地说。“嗯，赶紧吃吧，吃完了还要做作业呢！多做点儿英语阅读，你看看你考试成啥样了……”我紧绷着脸严肃地说。儿子也分明读出了我的愤怒和不满，筷子索然无味地在碗里挑来挑去，好不容易挑了几粒米千斤重似的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着，艰难地吞咽着。屋里出奇地静，空气好像凝固了。
抬起头望着儿子，只见他双眼含着泪花，但始终没有掉下来。那是儿子怕我伤心而强忍着的懂事的泪花。儿子放下还有一大半饭的碗，负罪似的拖着沉重的书包，神情沮丧地走进书房，书房的门缓缓地关上了。就这样，我在外面，儿子在里面，我们之间隔了一堵厚厚的心墙。
整个午休我失眠了，心中被责怪、怨气堵得满满的。“两点了！他快走了，不行，趁他走之前得再数落数落他，总得给他再提个醒吧！下次再考成这样，让我这个当老师的妈的脸往哪儿放呀……”我心里想着。于是，我一骨碌起来冲着正在换鞋准备上学的儿子吼着：“你给我听着，你再这样下去，上重点高中就没有希望了，上不了好高中就考不上好大学，上不了好大学就找不到好工作，以后的以后就过不上好生活，你这没肝没肺的家伙。”儿子这次哭了，小声地抽泣着，但仍是一言不发。
“终于流泪了，终于知道惭愧了！”我心里仿佛轻松了许多，暗暗得意着。可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让我惊呆了——儿子背着书包走到门口，“咚”的一声，拳头狠狠地在墙上砸了一下，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空荡荡的屋子只有我一个人。
“不行，这样下去孩子会出问题的。”我忽然醒悟似的喃喃自语道。于是，紧随儿子而去。教室里老师还没来，只见儿子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头低垂着，无精打采，情绪低落。周围的同学叽叽喳喳的，活力无穷。“×××，你妈来了！”只见儿子一脸苦笑、有气无力地向我摆摆手，我也冲他摆手笑笑，似乎在告诉他：“儿子，妈妈错了，请原谅妈妈，你赶快高兴起来吧！”
扭开脸，我哭了，心里不断地重复他爸的那句话：“你这啥妈呀，还是老师呢！”
是呀，一个当老师的妈妈就该只关注孩子成绩不好而不去过问他考差的原因吗？就该把自己的付出当成孩子考好的条件吗？就该把自己孩子的成绩当成家庭的晴雨表吗？就该抓住孩子考差这个所谓的“错误”，为了维护所谓的家长和师道的“尊严”，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地一味苦逼孩子，以至于孩子连大声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吗？我既没有当妈妈应有的爱心与包容，又缺乏当老师的教育智慧，眼睛只盯着孩子的成绩，却忽略了许多更重要的东西。
无论儿子会不会原谅我，我都要向他道歉，不再做“无知”的老师妈妈。
（湖北襄阳市老河口第四中学）
《中国教育报》2018年09月06日第10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