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很久以后,她方才知道自己喜欢他。
他们读中学的时候,男生女生还不说话,所以虽然他们高中同学三年,却是在上了大学以后才认识。那是第一年的寒假,同学在母校聚会,大家一起玩一种叫“心慌慌”的纸牌游戏,她第一次玩,一直输,不知被刮了多少次鼻子,鼻尖都红了。后来与他打对家,每次出牌前,他都会给她一个小小的暗示,她就再也没有输过了。
那天大家吵着要玩通宵,然而到了半夜,很多人都已经支持不住,七零八散睡得遍地都是,她也趴在桌上闭了眼。有人在她耳边说:“会着凉的,来。”用力拉她,是他。
一拉开门,一股寒风迎面而来,她冷得直抖,睡意顿时消了。天寒地冻,月色却极清澈,照得操场如同雪野般澄明。他们沿着跑道边走边聊,她说起自己正在学自行车,他立刻说:“骑我的车吧。”
她还没学到上车下车那一步,他把着龙头,让她上了,她骑在车上兜圈子,他就跟在她车后跑,防她摔跤。她兜了一圈又一圈,风把脸割得生疼,却还舍不得下来。听见他喘气的声音,她一偏头,看见月光把他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叠映在地上,一愣神,就从车上掉了下来。他一连声地问她:“摔疼了吗?”
开学后没多久,她就收到了他的第一封信。在信里他们无所不谈,可是其实也没谈什么,无非是最近看的一本书或者一场电影。她最记得有一次她读了徐志摩的诗集,深有感触,便给他夹叙夹议地写封信。去寄的路上,同学递给她一封她的信,竟也是谈徐志摩。那一刻的心情,除了高兴以外,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大清。
上了大二以后,他们的通信渐渐疏落了。也许是因为忙,也许是因为诱惑太多,也许只是因为太年轻,不知道真正该珍惜的是什么。
第二年的圣诞节,他忽然寄了一张贺卡来。她踌躇了很久,不知该不该回。她不是不想重新恢复与他的友情,却又不明白他的心意,毕竟是过去了这么久,他会不会只是偶然想起,随手寄张卡呢?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而她又反应得太热情,会不会被他嗤笑呢?时间是经不起迟疑的,贺卡的季节轻轻过去,他和她从此云自高,水自流。
她从此很少听说他的消息,却还是常常地会想起他。她也想过要去找他,但是越往前走,她越明白,没有人能回到从前。
而他已是她的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