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我在扬州一家机械厂里担任助理工程师,不幸患了“再生障碍性贫血”,人躺在病床上,等待死神的降临,满目是一片单调的白色,心情之沉重是可以想象的。
看着病友们打扑克时一张张苦中找乐的面孔,我既羡慕又有几分妒忌。我也想摆脱苦痛,可我从来没有摸过这玩意儿,现学又确实没有兴趣。于是,我便恋起书来。
妻子从家中捧来一摞摞专业书,却被小护士抢白了一番:“人都病成这样了还研究什么?实在闷得慌,就看些不用动脑筋的书!”护士说的是大实话,专业书籍刻板、枯燥,读了容易加重郁闷感。同时,护士的话也提醒了我们,也许更换阅读口味对治病有益。妻子赶紧换来几本闲书,契诃夫、托尔斯泰、蒲松龄、冯梦龙等便一起向我走来。
谁知这一读,居然上瘾了。那一篇篇清新感人的文章,不仅赶走了心里的寂寞空虚,还常常使我受到某种深深的慰藉和启迪。当时对书的感觉,犹如一个落水者在即将被淹没的时刻抓住了救命稻草。读得累了,仰起头看看窗外满天星辰,竟会有一丝心旷神怡的感觉掠过心头。记得金庸先生说过:“书本不但可以得到知识,也是一生最好的朋友。”无数个孤寂无助的夜晚,因为有书的陪伴,我原本单调灰色的生活也增添了些许美妙的诗意。忽然间,我发觉光读书已不过瘾了,迫不及待地写起了读书笔记。后来,又萌生了投稿的念头。
我的习作付诸铅印,并不像一些作家介绍自己创作经历那么曲折动人,那么富有传奇色彩,似乎很平常,现在回想,就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诗歌、散文、小说等陆续在省内外报刊上发表,其中有一篇描写病房生活的散文《难以忘怀的微笑》,获得了全国性的征文奖。我在病榻上曾收到一些素不相识的读者来信,询问写作的奥秘。扪心自问,哪里有什么奥秘?我只不过是把别人打扑克的时间用来读书罢了,把读书当作一件乐事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那时写作是上世纪80年代末,正是“文学热”的年头。我至今清楚地记得,创作的第一篇报告文学《扬州美人鲛》,那是根据我妻子同事的女儿、我国在世界大学生运动会跳台跳水比赛中“三连冠”的吕伟的真实故事写的。洋洋洒洒近万字的习作很快发表在1988年第二期的《莫愁》头条位置上,而且国内几家报刊予以转载。不久,《莫愁》又陆续发表了我的《渴望爱的孩子们》、《维扬珍珠落玉盘以记扬州弹词艺术家李仁珍》等约10篇纪实作品。就是这10篇在全国有影响的《莫愁》上发表的习作,一下子把我的创作激情激发起来。
就这样,我战胜了死神,重回工作岗位,并选择了文学创作的道路。当然,这其中充满了酸甜苦辣。但是,每当遇到挫折的时候,我就想起在病榻上读书和写作的日子。那么凶险的关口都闯过来了,此生还有什么坎儿迈不过去呢?这些年来,我先后创作了影视剧本《天道酬勤》、《徐兆华》(又名《大爱无言》)、《谢馥春传奇》、《追梦者》及长篇纪实文学《二战秘闻》、《中东风云》等,作品曾获政府“五个一工程奖”、第二届全国“孝文化”优秀电影剧本奖及第十一届全国金盾影视奖等数十种奖项,作品入选多种选集,部分作品被介绍到海外。我不仅被接纳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而且还应邀多次去美国、加拿大及我国港澳台地区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