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病榻前,在“住院患者每日清单”的背面,歪歪扭扭地记下了我住院手术的这段经历,算是留给热心照顾我的医护人员的一个纪念吧
凌晨,我被病房外的脚步声从赴宴就餐的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天已经亮了。醒来后,我的第一感觉是:饥饿难忍。
46年前高考体检时,医生查出我右侧有疝气。它不疼不痒,也不影响录取,我没把它当回事儿。如今,随着年事的增高,疝气越来越大,碍事儿了。于是我下定决心:做掉它。
不久前,我入住了河北省迁安市人民医院胸心外科,医生确诊为鞘膜积液。我患糖尿病10多年了,为了保证术后伤口愈合,入院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控制血糖。于是又是测血糖,又是安装胰岛素泵,又是减少饮食,但血糖还是没降下来。后来,内分泌科的彭新华主任给我调整胰岛素的剂量,讲解治疗糖尿病的注意事项。经过一个星期的折腾,血糖总算稳定下来,可以做手术了。可在这几天里,我却过上了早餐一两,中午二两,晚上一两半主食,吃不饱用黄瓜、西红柿充饥的生活,我饿得浑身无力,心里发慌。
早晨6点钟开始,家人先后来到病房陪伴我。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手术的事儿,病房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我虽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手术前,要说一点儿也不担心、不害怕,那是瞎话。人们都说鞘膜翻转术是小手术,外科医生做这种手术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可敏感部位刀剪见血,我又有糖尿病,能否顺利治愈心里没底;想到在手术通知单签字时,医生谈到的可能出现的几种风险,更是忐忑不安。
8点钟,吴佐玉主任带着医生们查房后不久,手术车来了。我像战士上战场一样爬上了手术车,心想:豁出去了,听天由命吧。进了手术室,只见胸心外科副主任牛建华医生已经守候在那里了。他跟我搭讪了几句,意在减轻我的压力。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从他从容沉稳的眼神里,我读出了“自信”。我想今天主刀的肯定是他了。牛主任是副主任医师,从医20多年,这类手术做过少说也得上百例,可谓轻车熟路了。想到这些我心里踏实了许多。随后,护士给我下了“软针”,输上液,装上了止疼的振动棒,安上了监护器。麻醉师在我的腰椎椎管处左右各注射了一针麻醉药。不一会儿,我的下半身便失去了知觉,但头脑十分清醒。只听牛主任和管床的赵新华医生交谈了一句,我推测手术已经开始了。但手术是如何做的,如何开刀,如何切除,如何翻转,排除多少积液,缝合了多少针,我全然不知,也没有一点儿疼痛的感觉。但我心里清楚,此时大家都在为手术忙碌着。
时间不长,护士麻利地把我绑着的双手放开了,把监护器撤了,说手术做完了。这时,我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随后大家把我抬上了手术车,送回了病房。离开手术室时,我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石英钟,时间是9点30分,这就是说,我做手术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回到病房,护士又用监护器等把我全副武装起来。不一会儿,管床的赵医生来到病房,告诉我:6个小时以后才能撤下监护器和氧气,才能进食,随后又多次来病房查看我的情况。此时,我躺在病床上,想抬抬腿,腿纹丝不动,麻醉药还没过劲呢;想抬抬胳膊,一边扎着输液针和振动器,一边绑着量血压的袖带,动弹不得;想睡会儿觉吧,心里难受,又睡不着。这6个小时,我是伴着监护器低沉的叫声,在倒计时的读秒中度过的,真有点度“时”如年的感觉。护士们跑前跑后地关注着我体征的变化,不时地鼓励安慰我。
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下午4点,护士为我卸下了“枷锁”,我才长出了一口气:“解放了”、“自由了”。经过7天的节食,再加上从前天晚上到现在还水米未进,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午饭:二两米饭和半碗炒豆角,虽是杯水车薪,远远没有打着底,但肚子比刚才舒服多了,精神也好多了。紧接着而来的是疼痛。由于麻醉药已经过劲儿,伤口的疼痛时时袭击着我,时轻时重,但始终没停。当牛主任来到病房,我告诉他刀口疼痛时,他说:“疼痛是正常的,不疼才怪呢,要一直疼到拆线,忍一忍吧。”
在术后痛苦的煎熬中,我体验到医护人员精心治疗、周到护理的重要,也体会到病房墙上贴着的“有困难,找护士”提示的温馨。回想在迁安生活的40多年,我曾去过多所医院就诊、住院,也曾在迁安市人民医院的其他科室看过病、住过院、陪过床,相比之下,我觉得胸心外科的医护人员的服务质量是最好的。
夜里,我被疼痛折磨得难以入睡,有时疼得我龇牙咧嘴,小声呻吟。护士对我说实在太疼了就打一针镇痛药吧。我摇头拒绝了,咬紧牙关坚持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不一会儿又疼醒了,就这样我在饥饿、疼痛和精心医护中度过了这平常而又难忘的一天。
在病愈即将出院的前夕,多年不动笔的我坐在病榻前,在“住院患者每日清单”的背面,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上面的文字,真实地记下了我住院手术的这段经历,算是留给热心照顾我的医护人员的一个纪念吧。
(河北 蔡胜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