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外形酷似人头模样的大树，面面相对，但其中一棵树中，相当于脑子部位的枝叶明显稀疏——这是近期中央电视台关注失智老人大型公益节目的创意宣传图案。这幅生动而形象的图画之所以一下攫取了我的心，重要的原因是在收看完该档节目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家就有一个阿尔茨海默症老人。
母亲今年已经80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干净利索的她慢慢变得邋里邋遢，有时候上厕所回来，连手都会忘记洗。这和之前被我们视为患有“洁癖症”的母亲大相径庭。
国庆节前后，回家探望母亲时，哥哥有些不好意思，用商量的口吻对我说：“母亲现在生活已经不能自理，离不开人啦，要不我们兄弟俩轮流照顾老人吧。”我几乎不敢相信哥哥的话。在我眼里，母亲永远都是照顾我们的人，而今天，为什么会突然需要我们来照顾她？尽管我有些怀疑，但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母亲被我接到城里住进楼房后，我忽然发现，她竟然有很多时候无法找到卫生间的门口。我反复告诉她，并在卫生间的门上粘了一个京剧脸谱的标志（母亲年轻时爱看戏），可她就是无法在区区几十平方米的家中轻松地找到卫生间。有时候，为了找到卫生间，她会将每个卧室的房门逐一打开。
我无法想象母亲这种常人看来极度幼稚的行为是因为疾病使然，甚至怀疑她是在故意作弄我和妻子。所以，每当此时，我总会对她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并向她大发雷霆。更让我头疼的是，她每次用完卫生间的马桶，都不知道冲洗。在我向她讲过N次便后冲洗马桶的重要性，她仍然没有冲洗后，我终于按捺不住而粗暴地手把手教给她便后冲洗马桶的方法。第二天，当我信心百倍地观察她肯定会独立冲洗马桶时，想不到，她从卫生间出来后，竟然举着沾满了黄呼呼脏东西的双手，跌跌撞撞地走向客厅。由于她活动不便，在走路扶墙的时候，玄关周围的墙壁已经被她用大便涂抹得到处都是。天呐，她竟然徒手将马桶里的脏东西一点点地推进马桶的下水道里。
我因为极度恶心而噤若寒蝉，气得几乎无法说出话来。当我刚想再次对她大声呵斥时，却发现她竟然是一幅懵懵懂懂的样子。我的心突然一颤，随即也醍醐灌顶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母亲肯定不是一般单纯的老糊涂。年轻时，她性格宽厚仁慈，从来都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她这种举止，绝不是什么恶作剧，肯定是缘于疾病。我痛心疾首地意识到：自己忽视和冷落老人已经太久太久了。
有资料显示：80岁以上的老人，罹患阿尔茨海默症的比例高达15％以上，很多人仅为3岁左右儿童的智力水平，甚至更小。
“总有一天，父母会成为我们的孩子。”我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并因此而泪流满面。（山东 卢长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