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学之道,贵在得法。万事万物皆有一定的方法和规律,学习《伤寒论》亦然。历代伤寒大家的治学精神和方法便是我们学习伤寒的法门,值得借鉴。伤寒大家李克绍先生博闻强识,勤学善思,对《伤寒论》有着独到的见解。近日读罢先生的《伤寒解惑论》,令我找到了学习《伤寒论》的捷径。
客观看待注解 不为错误辩护
李克绍先生在《伤寒解惑论》中写道:“读《伤寒论》不能不借助于各家的注解,但是看注解也要有分析,有批判。因为各家见仁见智,各不相同,甚至门户水火,互相诋毁。”诚如先生所言,关于《伤寒论》第28条,注解纷繁,观点不一,有主张去桂的,有主张去芍的,有主张桂芍皆不去的,各家之说读来又都有一番道理,令人如坠云雾里,不知孰是孰非。
成无己认为,此证为表邪未解,水饮内停,故把原文里的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改为桂枝加茯苓白术汤;吴谦则认为,此处的“去桂”为“去芍”的误抄;而亦有主张遵照原文的医家,如方有执、喻昌、柯琴等。
对于这三种不同的观点,我们应该采取李克绍先生的治学态度“有分析,有批判”,客观地看待前人的注解,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切莫盲听盲从。我认为,成氏和吴氏之论并无任何文献资料支持,如此改动原文未免有失审慎。因此,仍应遵照原文,即主张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较为妥当。
读于无字之处 莫漏细枝末节
李克绍先生在《伤寒解惑论》中写道:“读于无字处,就是说要从原文的简略处下功夫、找问题。因为古人的著作,有时略去人所共知的一面,而只写人们所不知的一面;有时只写突出的一面,而略去普通的一面;有时只写其中的某一面,而另一面由读者自己去体会。”
《伤寒论》成书之际,纸张还未普及,写于竹简上的《伤寒论》惜墨如金。因此,在阅读学习《伤寒论》的时候,我们要从简略的文字中推敲出原文省略的内容。只有这样,才能正确理解条文的本义,不至于产生曲解和谬误。
山东中医药大学教授姜建国的《伤寒析疑》在论述本段条文时写道:“本条‘仍’字,是辨证的眼目,此字说明在汗下之前就具有头痛发热与心下满诸症,又说明汗法与下法均无效用。”读罢心中便无半点疑惑,遂知本段条文中用一个“仍”字,点出了“服桂枝汤,或下之”前的症状表现。既然服药之后症状未变,则说明药不对症,从而证明本证并非太阳表证,盖水气内结,导致太阳经气不利,而出现一系列类似表证的症状。一个“仍”字便包含了这么多的信息,故而在学习《伤寒论》的过程中必须做到一丝不苟,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方能领会其中深意。
结合《本草经》 留意方后注
在《伤寒论》的序言中,仲师明言:“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李克绍先生在《伤寒解惑论》中指出:“《胎胪药录》虽然不一定就是《本草经》,但是《本草经》成书在《伤寒论》之前,比起其他中药典籍要早。因此,《本草经》即使不是《胎胪药录》,但它的观点至少也是接近于《胎胪药录》的。”因此,《伤寒论》中的用药是参考了《本草经》的。
《本草经》中记载芍药“治邪气腹痛,除血痹,破坚积,寒热,疝瘕,止痛,利小便,益气”,可知《伤寒论》中的芍药有“止痛”“利小便”的功效,与本证中的“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契合,故而验证了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的正确性。因此,在《伤寒论》的学习中,参考《神农本草经》是很有必要的。
“读者往往忽略方后注,其实有好多问题——如用药目的及病理特点等,都可以在方后注中得到启发。”先生又在后文解释道,“又如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方后注云:‘小便利则愈’,这可见本方的目的,是化水饮、利小便,而不是发汗。”读罢遂豁然开朗,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是水饮内停,太阳经气不利,并无表邪也,故去桂枝,留苦平之芍药通利小便。之前未能留意方后注,竟至曲解文意,可见方后注之重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