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会写文章不会吸烟,这使许多友人感到莫名惊诧。尤其是在文友相聚侃大山时,他们递给我一支高档香烟,我总是抱歉一笑:“谢谢,我不会。”于是,对方便把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扩张成一个倒“品”字,惊问:“你不抽烟?不会吧?那你的那些文章怎么写出来的?”在他们眼里,“抽烟”和“文章”之间必然有一个“等号”,不会抽烟的人是绝对写不出文章来的。这“逻辑”是怎么得来的,还真是叫人无从考查。
其实,说实话,我原先也是一杆“老烟枪”。每当我收到稿费时,第一需要就是买香烟。香烟的档次也随着稿费多少而上下浮动:稿费丰厚,香烟质量自然好些;每逢“歉收”时期,我只好委屈自己挑低档烟抽了,但绝对不断“炊”,很有点“今日有烟今日醉”的味道。的确,吸烟自有吸烟的乐趣。
有十多年烟龄的我发现,人的烟瘾也像是火箭升空,有个“慢加速”过程。开始吸时,每天三五支,后来七八支,再后来十几支、20支。当你每天吸到一包半时,只要屁股一落座,便会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衣兜,摸烟、打火、点燃,然后“乌龙出洞”,一连串的动作天衣无缝,外行人看来的确挺潇洒。“烟民”到了这种地步,要想“刹车”谈何容易?
为了我的戒烟问题,老婆和我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后来,她见硬的不行,便和我来软的,曾多次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劝我把烟戒了,告诉我吸烟最伤身体。我总是笑着把她顶回去:“你叫我戒饭可以,戒烟不行。不抽烟我哪来的灵感呢?”老婆也知趣,见我坚决不戒烟,她也就算了,因为我没有其他不良嗜好,她并不指望老公是个十全十美的人。
既然老婆放任自流,我自己又刹不住车,那么,后来我怎么又把烟戒了呢?这也是事出有因。其实,各种各样的文字宣传,从来没有使我动摇过,我不相信“吸一支烟会短寿三分钟”的说法,不知那位作者是怎么计算出来的?可是,一次发生在我身边的“非常事件”,却使我幡然醒悟,毅然把烟戒了。
18年前,我的“烟友”老爸患病住进了医院,经确诊为肺癌,而且到了晚期。眼看父亲瘦成了一把干柴,我不由得鼻子发酸。以往父亲身体挺好,各部件运转正常,怎么忽然就得了绝症,肺部长出个大瘤子?父亲临终前脑子还十分清醒,他把我叫到床边,有气无力地说:“儿子,你听我一句话,我死后,你千万把烟戒了。”望着父亲期待的目光,我含泪点了点头。父亲去世那年才63岁。
安葬父亲之后,我发现自己的嗜好变了,对香烟特别反感,一闻到烟味就头疼、恶心。有时,偶尔想吸烟的欲望又会死灰复燃。可是,只要我一冒出吸烟的念头,我的脑海里马上就会出现父亲躺在病床上那张瘦削的脸,那双期待的眼,那句临终的遗言。于是,我那一点点吸烟的雅兴也就立刻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十多年来,无论是参加喜庆宴会还是重大节日,不管别人如何殷勤敬烟,我都一一回绝。
(江西 梅承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