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她抽了这么多年的烟，过了口瘾，却落下一身病。好在现在戒了，以后的日子还长
接到家父打来的电话，我倍感欣慰。父亲说你母亲抽了一辈子的烟，到了晚年终于把烟戒了，咳嗽吐痰的老毛病也好了……撂下电话，我脑海中浮现出年逾七旬的母亲不再抽烟的情形。母亲戒烟，凝集着一家人对病恹恹的母亲身体的牵挂与担忧。
母亲抽烟并染上烟瘾是在出嫁之后。她和父亲是一对冤家，也是一对不分高低的“老烟枪”。打我记事起，就看到父母吃过饭撂下碗筷后，比赛似的喷云吐雾。房间里烟气腾腾，呛得我直咳嗽。
到了中年，母亲一天要抽十几袋烟。那烟杆足有半米长，黄铜的烟袋锅被母亲擦得锃亮。如果是下田，母亲会带上烟袋和装着烟丝的小布口袋，忙完后在地头小憩时，母亲就会美滋滋地抽上一袋烟，直到烟锅里金黄的烟丝燃成了灰烬，母亲才心满意足地用烟锅轻轻敲打鞋底，剔出烟灰，然后把烟杆别在腰间继续干活。那时家里儿女多，日子过得相当艰难，父母不可能买上好的烟丝抽，抽得是辛辣的旱烟。每年清明一过，母亲就在菜园里一小块地上撒上烟籽儿培育烟苗，对于抽烟，母亲有自己的理论：抽袋烟，不但解闷，而且解乏，日子再苦再累，也可以顺顺当当地熬过去。
也许那时母亲身体强壮，所以尽管烟瘾大，却未染上什么病。可是人过六旬后就不一样了，她开始整日整夜地咳嗽吐痰，因呼吸困难脸憋得发青。父亲劝她把烟戒了，可母亲就是不听。母亲说我这一辈子就爱这一口，让我戒烟还不如杀了我！没办法，尽管晚年的母亲不时咳嗽，但她依旧端着长杆的大烟袋，慢条斯理地打发暮年的时光。
3年前，步入老年的母亲不幸中风。虽几经治疗，但因偏瘫造成的肢体麻木，母亲的手脚不再灵活，只能勉强拄着单拐走路。但母亲抽烟的积习并未改变，依旧一袋烟一袋烟地抽着，只是装烟的手不听使唤，好半天划不亮火柴。如此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后来妹妹打电话来，让我寄上几盒戒烟灵给母亲用。说来不知是戒烟灵的作用，还是一家人的帮助，抽了一辈子烟的母亲竟终于把烟戒了，而由抽烟引发的老毛病也不治自愈。现在偏瘫的母亲可以丢掉拐杖慢慢走路了，身子骨和气色比先前明显好了许多。
听家父讲，不再抽烟的母亲把那长杆的烟袋彻底抛在脑后，没有丝毫的怜惜。母亲说，她抽了这么多年的烟，过了口瘾，却落下一身病。好在现在戒了，以后的日子还长。无论如何，记忆中母亲举着长杆烟袋抽烟的情形已经淡去了 ，我渴望劳苦一生的母亲能够健康长寿，在人生的暮年，沧桑的脸庞能多一些舒心的笑容。（福建 西 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