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田勘 著名数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约翰·纳什和夫人5月24日遇车祸去世，让很多人在为之惋惜的同时，也对精神疾病多了一份关注。因为纳什本人就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获得奥斯卡金像奖的电影《美丽心灵》中的男主角也是以他为原型。 为什么有的人会得精神疾病？精神病人独特的思维方式是怎么形成的？著名的英国《自然》杂志近期刊发的一篇精神病学全基因组的研究，初步揭示了精神疾病的多个谜团。 128个精神疾病易感基因突变 精神分裂症是一种最常见的重性精神病，病人的思维、情感和意志行为互不协调甚至相互分裂，纳什就患有妄想症。其妻子回忆，纳什30岁时行为开始有些古怪，他坚信所有戴红领带的人都是一个政治阴谋团体的成员并要加害自己，并称这个团体还要成立一个新政府。在一次演讲上，纳什自说自话、词不达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大家才终于发现他的健康出了问题。 世界卫生组织专家断言，从现在到21世纪中叶，没有任何一种灾难能像精神心理危机那样给人们带来持续而深刻的痛苦。全世界共有15亿人患有某种程度的精神紊乱和行为紊乱病症，但仅有50%的人承认自己患病，而且只有1%的人接受了精神病治疗。现在，各国对精神疾病的防治越来越重视，包括中国、英国、美国、俄罗斯在内的30个国家、208个研究机构参与的精神病学全基因组，对人类主要精神疾病进行了大规模基因采样调查和全基因组分析，以便全面地筛查出与各种精神疾病相关的基因。 基因突变和缺失等一直被视为精神病的重要生物学原因。研究人员对3万多名患者和11万名正常人的基因组进行序列对比，不仅发现了128个与精神疾病易感性相关的独立基因变异，还发现了与精神分裂症、严重抑郁症、躁郁症或双相情感障碍、自闭症和多动症5种精神疾病重叠关联的4个风险基因位点，它们是染色体3p21和10q24、CACNA1C基因（以前已被证明与躁郁症及精神分裂症有关）、CACNB2基因的区域。而且，5种精神疾病还有共同的基因变异CACNA1C和CACNB2。 现在已知有40多个基因与精神分裂症相关，遗传和自身原因导致的基因突变各占一半。而且，在不同种族中，精神分裂症易感基因还有细微差别。一种名为ZNF804A的基因可导致欧洲人、中国人患精神分裂症，但引发的基因位点不一样。rs1344706位点突变可诱发欧洲人患精神分裂症，rs359895位点突变则可诱发中国人患精神分裂症。 这些基因位点很多都涉及神经递质尤其是多巴胺神经递质的传递，这也能够解释在临床治疗中，为何阻断多巴胺神经传递的药物能部分缓解幻听、错觉等精神症状；另外，一些基因突变位点也与免疫系统有关，如β转化因子通道、B淋巴细胞和T淋巴细胞激活都与精神疾病有关，部分证实了此前关于精神分裂症与获得性免疫失调相关的假说；而且，所有5种精神疾病都与钙通道活性有关，这一通道有可能成为精神疾病的治疗靶点。 幼年“播种”成年患病 精神分裂症患者一般从小就有人格异常，容易跟别人（包括家庭成员）关系紧张，这在纳什身上表现明显，他上学、工作、恋爱、结婚，在人际交往上一直都很糟糕。精神分裂症也是一种有显著遗传特征的病症，如果父母有人患精神分裂症，其子女患病的几率达10%-15%，纳什的儿子同样患有精神分裂症。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玛丽亚·卡拉伊戈认为，有一半以上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病因源于自身基因突变而不是遗传。在与精神分裂症有关的40种基因突变中，遗传和自身原因导致的基因突变各占一半。 研究者认为，有些成年人的精神疾病其实在幼年期就播下了种子，这就涉及到一个名词——甲基化。异常的甲基化往往是许多疾病的起因。 甲基化是蛋白质和核酸的一种重要的修饰，调节基因的表达和关闭，与癌症、老年痴呆等许多疾病密切相关，是表观遗传学（指DNA序列不发生变化，但基因表达却发生了可遗传的改变）的重要研究内容。最常见的甲基化修饰有DNA甲基化和组蛋白甲基化。DNA甲基化与人类发育和肿瘤疾病关系密切，组蛋白甲基化功能失调是躁郁症等精神疾病发病的主要原因之一。 纳什是在声名鹊起后才发病的，当时他已经30岁。人的幼年发育期，细胞分裂旺盛、组织分化活跃，这时出现甲基化功能失调，很有可能导致成年期出现精神疾病。研究证明，高强度地频繁激活人体的压力系统，可以改变甲基化过程并导致DNA的化学变化，这在儿童早期尤为明显。这种化学改变能抑制基因并阻碍大脑对应激反应的调节，导致神经失调和抑郁症、肥胖等。 虽然甲基化过程在人的幼年可处于活跃期，但当时并不会产生病症，因此早期用药无法针对甲基化通路的靶点，这是精神疾病难以防治的一个重要原因。 炎症和饮食可改变大脑发育 精神疾病是由于大脑功能失常引起的疾病，其诱因除了遗传和基因突变还有很多外在的环境因素，如大脑外伤、维生素缺乏等都可引起大脑功能紊乱，导致患者在感知、思维、情感和行为等方面出现异常。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的阿兰·布朗等人发现，早期妊娠C反应蛋白的浓度升高，可增加新生儿发生精神分裂症的危险。C反应蛋白是在机体受到感染或组织损伤时血浆中一些急剧上升的蛋白质，母源性C反应蛋白升高，说明母体有炎症。母源性C反应蛋白水平每增加1mg/L，新生儿患精神分裂症的风险就增加28%；研究还发现，丙肝的感染过程以及用干扰素α治疗丙肝的过程，都有可能诱导患者产生精神疾病；癫痫病患者患上精神分裂症的可能性比正常人要高8倍，而精神分裂症患者患癫痫病的可能性则比正常人要高6倍。 饮食习惯也可能诱发精神疾病。伊朗伊斯法罕大学医学院的艾思迈尔扎德研究小组近期发现，缺乏维生素D可能诱发人们患精神分裂症。精神分裂症患者比正常人的维生素D水平平均减少5.91纳克/毫升，维生素D缺乏的人患精神分裂症的风险是正常个体的2.16倍，同时，65%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机体都会出现维生素D缺失的状况。 精神疾病的病因是多方面的，精神上的伤害如同肉体上的伤害一样会留下“疤痕”。有些人恢复得很好，“疤痕”几乎看不见。有些人则有明显的“疤痕”。而有些人，甚至可能无法痊愈。精神疾病治疗的最终目标，是希望能像无疤痕手术一般，擦去过去不良刺激留下的有害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