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病理学,是医生的诊断助手。我要是给谁下了诊断,大家都会相信我的,他们常说我是“金标准”。
我的主要工作是阅片。片从何来?首先是取材,也就是选取用于下一步处理的组织。要把典型病变择出来,然后修剪一下,使得每个组织块大约长2cm,宽1.5cm,厚2~3mm。在这个环节中,所有的组织都浸泡在福尔马林,也就是大家闻之色变的甲醛中。看到了吧,我的工作环境多么恶劣。第二步是脱水。就是利用某些溶液互溶的原理将组织中的水分脱出来。先用浓度逐渐升高的酒精将细胞内外的水分脱出,然后用二甲苯将酒精置换出来。处理完的组织就像脱水蔬菜或腊肉,硬邦邦的,可以保存几十年。第三步是制片。将硬硬的组织包在溶化的蜡里,让蜡液渗入到组织的各个间隙。等蜡凝固后,组织与蜡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两者硬度相当,于是不一样的组织被制备成了统一规格的蜡块。接着,蜡块要被细致地切成4~5微米厚的蜡膜,贴在干净的玻璃片上,再在一大堆染缸里洗个澡,这时片子就算成了。这些工作要花掉整整3个工作日。
轮到我阅片了。显微镜下,每个细胞都无处遁形。聚光灯照在他们身上,我甚至能看清他们的四肢(细胞突起)、内脏(细胞质、细胞核等)。无论他们按照何种方式排列或者面貌如何改变,我都能抓住病变的蛛丝马迹。很多疾病不愿意在早期暴露自己的身份,总是想方设法掩盖自己的真实面目,以便他们繁殖发育。可是在我面前,即便在萌芽状态,他们也完全暴露无遗。我有两个超级好帮手,一是组织化学染色,昵称组化;另一个是免疫组织化学染色,昵称免疫组化。他们就像007的秘密武器一样,都拥有非凡的功能,能够灵敏且特异地捕捉到几乎每一个敌人。
我还有一个特殊任务——术中冰冻。在手术的时候,有时因为疾病的性质不同(良性或恶性),医生选择的手术方式会有很大差异。如果肿瘤是良性的,仅需单纯切除即可,可如果肿瘤是恶性的就需扩大切除甚至清扫淋巴结等。考验我的时刻到了。我不仅要在很短的时间内(约30分钟)作出判断,还得尽量准确无误。你们知道这有多难吗?冰冻切片与石蜡切片的制作过程及效果完全不同,我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避免酿成大错,就这样也难免出错,给患者和家属造成损失,也给我自己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啰嗦了这么多,知道我的本事了吧。但你们也不要过分崇拜我哟。客观地讲,我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如果没有手术科室的医生选择性地将组织送给我,我也无材可取,更谈不上后面的制片、阅片了。而在我诊断后,如果没有医生的治疗,我的工作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