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东航
参与防疫消杀工作的海地志愿者向中国医护人员展示用中文和法文书写的“中国——海地——朋友”。本报记者 李东航摄
“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会讲英语吗?”
这是记者与海地民众接触过程中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别看海地国家不大,可使用的语言却不少。统计数字显示,海地有90%的民众讲克里奥尔语,这是一种由非洲土著语言和法语混合而成的语言。而受过教育的海地人,又大多会讲一些法语、英语或西班牙语。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和海地曲折的历史密不可分——
海地最初是印第安人部落阿拉瓦克人的居住地,1502年沦为西班牙殖民地。由于对欧洲殖民者带来的天花全无免疫力,阿拉瓦克人在岛上彻底绝迹了,西班牙殖民者遂从非洲贩运大量黑奴补充当地的劳动力。1697年,根据勒斯维克条约,海地被割让给法国,官方语言从西班牙语转换成法语。1804年海地成立世界上第一个黑人共和国,111年后,美国入侵海地,相继扶植多个傀儡统治者,英语的影响力大增。
这段艰辛的岁月,使得海地从语言学范畴上成为加勒比地区的“另类”——周边国家甚至同在一个岛上的多米尼加共和国,基本上都讲西班牙语,就海地孤零零的一个讲法语,而其民间语言克里奥尔语则成为一种“孤岛语言”。于是,翻译就成为中国医疗防疫救护队开展工作必不可少的角色。
每天,都有不少海地人来到中国医疗防疫救护队开设的医疗救治站看病。医生出诊可以轮换,翻译却没人换,来自第二军医大学、解放军外国语学院、总后司令部后勤科学研究所和后勤指挥学院的陈忠、高振明、邵宇、房一丁、闫雪等法语翻译,天天从头盯到尾,通过当地志愿者架起了一座座医患沟通的桥梁。
面对海地受灾民众从事翻译工作,不再是简单的语意传达,更要倾注真挚的情感。高振明对记者说,很多海地人来看病时,一是生怕自己被查出患了大病,二是对中国军医怀有敬畏情绪,再加上地震带来的巨大精神创伤,令他们一个个表情紧张。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走进中国医疗防疫救护队的帐篷,首先听到的是“您好,请坐”,走时又会得到一句“祝您健康、好运”的祝福。询问病情、介绍诊疗方案时,中国翻译用柔和的语调使用敬语称呼海地患者,更令他们感觉有了依靠,表情很快放松下来,许多人在接受诊疗后会笑着向中国军医道一声“谢谢”。
地震给海地民众造成的心理冲击有多大,一般人很难想象,中国军医很多时候都要在翻译的配合下对他们进行心理疏导。记者就亲眼目睹了这样一幕:一名30多岁的海地男子神情紧张地坐在分诊台前,说自己心发慌、浑身痛,尤其头痛得厉害。王立军医生给他检查后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应该是震后应激反应,便与陈忠翻译一道耐心地向他解释这是自然反应,而不是他个人承受能力差,要树立战胜灾难的信心,配合药物治疗一定能恢复健康。一番知心的话语,让这位海地患者精神状态大有改观,来时还愁眉不展,走时已表情轻松了。
然而,让中国军医和翻译感到痛苦与无奈的是,由于海地医疗条件、生活水准实在有限,许多医嘱其实是无法兑现的。房一丁说,一开始他还把医生强调的“去医院拍个胸片,进一步检查一下”、“加强营养,改善饮食”等建议翻译给海地患者听,但是在听到很多“我们的医院都震垮了,再说我们哪里有钱去医院看病”的回应后,他干脆就不直译了,而是尽量说些安慰的话,再把自己带的饼干、火腿肠等食物匀一些给他们,能帮他们解一顿饥算一顿。
中国医护人员的善心,不仅感染了海地患者,也感染了当地的志愿者。他们主动为患者讲解诊疗情况,以便让不停接诊病人的中国军医和翻译有机会休息。有一个志愿者干脆搂着走进中国医疗帐篷求诊的同胞说:“现在我们来到中国了,你就放心吧!”他们的心情,或许可以用志愿者卡维奥尔·布莱希对记者说的一句话来概括——“中国人都不远万里来帮助我们,我们海地人为什么不能自己帮助自己呢?”(本报海地太子港2月6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