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戚士伟 陆 璐
2004年12月29日。这原本是个平常的日子,可一大早,南京市鼓楼区民政局婚姻登记所内,就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一对对等待登记领证的恋人。工作人员大声“广而告之”:请大家耐心有序排队,12·29,祝愿你们要爱,爱久!
“难怪今天人这么多,原来我们一不小心赶上了个好日子!”排在队尾的南京军区某炮兵师军医叶显军对南京姑娘戎志茹轻舒了一口气。“12·29,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好日子哦!”戎志茹依偎在叶显军的肩头,脸上洋溢着甜蜜和幸福。
有谁知道,这一对有情人喜结良缘,经历了怎样的风风雨雨!?
1 2000年9月2日,某炮兵师医院检验技师叶显军在连续几天加班,完成近千名官兵血尿检验工作后,突然感到头痛发晕,牙龈流血不止。随即入院检查,结果如晴天霹雳:叶显军的白细胞达到13.8万,而正常人一般不超过1万。科学证明,他患上了罕见的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也就是常人说的血癌。这一年,叶显军才27岁。
叶显军没有怨天尤人、悲观弃世,开始积极寻找治疗途径。在组织的关心下,经过3个月的痛苦化疗,叶显军转入解放军301总医院血液科,打算骨髓移植。可不论是在亲人朋友中,还是台湾中华骨髓库,都没有找到相匹配的骨髓。
“这么多苦都吃过了,我不能放弃!”叶显军强忍着痛楚和压力,多方查询各类资料信息。终于,留学的姐姐了解到瑞士有一种专治白血病的新药正在研究之中。叶显军通过姐姐与研究所联系,作为临床实验预备对象登了记。服用新药后,叶显军的病情很快得到缓解。自此,叶显军开始了为期3年的北京求医之旅。3年里的每个月,叶显军都要去北京取一次药,参加各项检查,为临床实验提供宝贵的病例资料。
生活不会风平浪静。2003年初,叶显军的病情开始出现反复。由于药物是新近研发,可参阅的临床资料太少,甚至发明者都不是十分了解药性,医生只能冒险让他将药量翻倍。幸运的是,增加药量后,虽然没有继续好转,但病情不再恶化。凭借积极乐观心态和坚强毅力,叶显军的病情日趋稳定,实验专家称他是“临床实验中好转最快的一个,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身体不行,但工作不能耽误。2004年的春天,“非典”疫情过后,总部配发某新型卫生防疫车。新型卫生防疫车主要用于平战时对部队集结地、野战医院和伤病员转运等室内外环境进行消杀,投入使用作用不可估量。可缺大纲、缺教材、缺经验,一本没几页的说明书,全院更没有几个人能看懂……叶显军带领技术骨干围绕装备原理、信号格式、技术保障等问题反复研究,一个月后,装备全部接口功能被研究开发出来,并编写出装备的优化操作教案,得到上级推广。
2 2003年12月的一个周末,南京鼓楼区军休三所蔡伯伯的家中欢声笑语。探家的叶显军陪父亲一起到故交蔡伯伯家串门,巧遇为蔡伯伯代理业务的中国银行南京下关支行姑娘戎志茹。当戎志茹见到叶显军第一眼时,就被眼前这个阳光帅气的军装男孩吸引住了。叶显军也深深迷恋上了美丽而又文雅的戎志茹,可心头继而掠过一丝自责:自己身患白血病,是不好追求人家姑娘的。蔡伯伯仿佛猜中了两人心思,当即半开玩笑地为他们牵线:“你们年纪相仿,小戎一直希望找一位军人伴侣,让我做回月老,你们互相留个电话,先做个普通朋友嘛!”
2004年的元旦,南京玄武湖畔,垂柳依依,波光粼粼。在湖边的一个石凳上,叶显军和戎志茹并肩坐下。为了不嫌尴尬,叶显军没有把病情告诉戎志茹。经过一段时间鸿雁传书和电话传情,两人更加有了好感。不久,叶显军因工作劳累突发高烧。躺在病床上的叶显军翻来覆去心神不定:身患重症,让他觉得对戎志茹不公平;两地分隔,让他对这份爱情望而却步。
“一定要如实把情况告诉她,不能拖累了她!”叶显军暗暗下定决心。周末,高烧刚退的叶显军匆匆请假从无锡赶回南京。在南京湖南路一家清静的茶馆里,叶显军和戎志茹对面而坐,开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长谈。
“我不是为了骗你,我确实有白血病……”叶显军如实说出病情。“……”戎志茹沉默了。“这样相处下去对你不公平,你还是重找一个男朋友……”叶显军相劝。“和你相处,就是图你人实在。”戎志茹双眸闪烁泪花,不忍舍弃这份缘分。叶显军的诚恳,使戎志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选择。
相见容易相爱难。叶显军一头扎进新型卫生防疫车运用的攻关,没和戎志茹联系,希望疏远淡化这份感情。2004年4月,叶显军去北京,归队后,感觉昏昏沉沉,拿出温度计一量吓了一跳:39.5℃。考虑到这个季节正值“非典”疫情复发期,叶显军主动报告要求隔离。连续多天没有收到叶显军消息的戎志茹心神不宁,得知他隔离,更是心急如焚,当天晚上匆匆踏上了南京开往无锡的最后一班汽车。临近深夜,跌跌撞撞的戎志茹才赶到部队医院。
3 隔着玻璃,看见脸庞消瘦的叶显军,戎志茹落泪了:“显军,你一定要坚强,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望着心爱的姑娘,叶显军鼻子阵阵发酸……此次相会,叶显军才知道,为了两人能够在一起,戎志茹刚刚拒绝了一位追求自己的年轻教授。叶显军再也忍不住地落泪了,痴情不改的恋人让他感动无比。
隔离结束,依旧相隔两地,但纯洁而真挚的爱情愈加炙热。每个星期只要能调休,哪怕是再晚,戎志茹都会来无锡看望叶显军。经过近一年的相处,俩人开始一起编织生活的美景。而叶显军渐渐被一个顾虑萦绕:未来的岳父岳母,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呢!
一天,叶显军对戎志茹说:“茹,遇见你是我的缘。可你爸妈知道我的情况后会同意吗?”“是我嫁给你,不是我父母嫁给你!”为了打消叶显军的顾虑,戎志茹当晚就带着叶显军回到家。得知情况的父母一时想不通:放着那么多条件好的健康人不找,女儿是着了什么魔?戎志茹拉着叶显军“扑通”跪在父母面前:“爸妈!显军是个好人,病情已经稳定。我把自己托付给他,哪怕只有一天也值!”见女儿心意已决,父母也为他们的爱情落泪不已,并把户口本拿了出来。
没有豪华的车队,没有隆重的仪式,2005年的五一节这天,在无锡市一家普通宾馆举行的这场简朴婚礼,却因为爱的无私、爱的坚守,更显得温馨浪漫。部队领导来了,亲朋好友来了,媒体记者来了……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祝福坚强军医叶显军与美丽女孩戎志茹的婚礼。“天地见证,真情坚守感动你我;历经风雨,爱情之花更加芬芳……”当主持人深情讲述完新郎新娘的爱情故事,婚礼现场再次响起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美好。2007年5月,一个好消息传来:第二代新药在上海瑞金医院投入实验,叶显军每个月只要到上海取药化验就可以了。凭借坚定的信念,叶显军的病情日趋好转稳定,癌细胞几乎已经查不到了。
4 厄运降临总是那么猝不及防。2009年6月,一次加班时,叶显军突发脑梗,左边肢体近乎瘫痪。脑梗死几乎让叶显军丧失了自理能力,吃饭、大小便都要人照顾,大脑也由于供血不足出现思维模糊。这一次,叶显军的情绪极其低落。
病床上,左手边是上级赋予的体系医院医疗前置模式试点方案;右手边是一张脑梗死引发左肢瘫痪的医疗诊断书。此时,已经与白血病魔顽强斗争9年的叶显军,人生又同时面临着两个重要“课题”。
作为一名党员、一名军人,就是要用顽强生命履行职责使命。近乎绝望的叶显军用最短的时间调整好情绪和状态,坚持积极治疗锻炼。由于脑梗药物与自己一直服用的抗白血病药物有药理冲突,叶显军就尽可能通过理疗或自然疗法做针灸及高压氧治疗,每天坚持疾走上万步。经过2个多月的锻炼,叶显军的身体状况明显改善,脑梗后遗症对他的生活工作几乎没有什么影响。脑梗治疗期间,他坚持在病床上修改完善体系医院医疗前置方案,身体稍好点就和同事一起研究试点涉及到的技术、药材、装备、信息推进工作,攻克多项信息参数和技术难题,顺利完成前置试点工作,实现官兵求医问药、心理咨询与体系医院零距离对接、网络化会诊。
命运似乎对每个人又是公平的。虽然不幸身患重症,但叶显军却娶了一个不离不弃的好妻子。叶显军休养期间,戎志茹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天天为丈夫按摩、喂饭……
真爱感天动地!在戎志茹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下,叶显军变得更加乐观和坚强。奇迹再次出现了!在叶显军大脑闭塞的主要血管周围又出现了新生的小血管在代偿供血!他开始渐渐恢复,生活慢慢能够自理,能够正常工作,又一次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不幸遭遇的砥砺和幸福爱情的滋润,让叶显军更加热爱生活和工作。与病魔抗争11年来,叶显军因病请假和住院治疗的时间相加总共不到1年。只要身体允许,他就和普通一兵一样,起床出操、学习上班。近年来,叶显军先后负责临床检验、健康教育和心理咨询等多项工作,服务官兵上万人次。他主动申请研究攻关出《战时常规检验项目操作》《新兵常见心理问题预防和干预》等医疗课题成果。由他牵头担当的本院检验科室质控考核,年年在无锡同类级别医院检验科室中均达标名列前茅,成为全院的重点特色科室。
5 每一个星期六的清晨,起床的军号响起前5分钟,部队医院干部家属楼四楼最西边的窗户就会准时打开。窗前,总能见到一位美丽温婉的女子,站立着为丈夫轻轻扣衣扣,然后默默注视着出操队列中的那个身影。这位女子就是戎志茹,而行进在队列中的那个身影,就是叶显军。
这些年,每个星期五的下午,戎志茹都会早早的处理完业务,踏上南京至无锡的动车。虽然,戎志茹知道像扣扣子、系鞋带这样细小动作,手指不怎么灵活的丈夫摸索着也可以完成,但戎志茹还是想多为丈夫做点什么。
点点滴滴亦是爱。在妻子的不离不弃、细心照顾下,叶显军的学习工作方方面面都有很大进步。他先后取得了临床检验学大专、法律自考本科学历,并以无锡市第一名的好成绩取得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资质。
因为脑梗,叶显军的日常生活比正常人麻烦得多,就连最基本的洗澡和上厕所都需要照料。为了方便照顾公婆,结婚后的戎志茹没在新房住上几天,铺盖一卷搬到了公婆身边。一天中午,婆婆心脏病突发,公公只能打电话给儿媳。戎志茹立刻打的赶到家里,直接将婆婆背到出租车上,及时送到医院急诊,跑上跑下办理入院手续。那一夜,戎志茹趴在婆婆床头未能合眼,一直到婆婆完全脱离危险。将心比心,公婆也把这个儿媳看得比女儿还亲。年过古稀的老人,把一辈子的积蓄全交给了儿媳保管。
戎志茹不光是一名好军嫂,更是同事公认的一名好职员。就职于中国银行南京下关支行的她,由于工作认真、业务精湛,前不久被提升为业务经理,担负银行内部业务制度的规范管理和监督。
2009年7月的一个傍晚,在忙完当天业务后,戎志茹又加班准备第二天的会议内容。随着一声轰雷,天空下起了大雨。此时,戎志茹想到脑梗躺在家里的丈夫肯定还没有吃上晚饭,也一定在为自己担心。戎志茹匆匆披上雨衣,骑着电瓶车往家赶。路上,雨一把,泥一把,戎志茹重重地摔了两跤。当她推着电瓶车走到楼下时,戎志茹被窗台上的一幕感动了:瘫痪在床的叶显军硬是爬到了窗台,双臂夹着一把雨伞左右挥动,抽搐着嘴巴呼喊一位过路的行人,帮他给妻子送把伞。那一刻,戎志茹伫立在楼下,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而紧趴在窗台的叶显军笑了:妻子回家了!
如今,叶显军和戎志茹的婚姻已经步入第7个年头。都说“七年之痒”,可俩人的爱情琼浆却愈发甘醇芳洌。而最让叶显军感到遗憾的是,出于自己病情的考虑,医生建议暂时不能要孩子。妻子却从没有一句怨言。
好好地工作,坚强地生活……是叶显军和戎志茹的坚守和忠贞,让我们看到了当代中国青年至朴至真至诚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