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一年冬天，流感盛行，许多哮喘病人又住进了医院。住在我们32床的，就是这样一位70多岁的李大爷。大家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他自从住进医院，对我们的工作就没满意过。每当医护人员走进他的房间时，他就开始了指责和抱怨：“这么晚才来输液，什么时候能输完？”“护士换完药都不关门，想冻死我啊！”“你们医院的饭半生不熟，根本没法吃。”从刚开始的烦他，到后来的怕他，大家都说这个老爷子难侍候。
后来，细心的责任护士发现了一个问题：除了住院那天同来的一对中年夫妇，就再也没人来看过李大爷，他也很少与病友们聊天。责任护士主动找李大爷打听，才得知他无儿无女，相依为命的老伴儿也于一年前病逝了。那天送他来医院的是他的邻居。李大爷的经历让护士们改变了态度，她们开始到李大爷的病房里看望他，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有些护士还从家里带来饺子等好吃的给李大爷尝鲜。
过了一段时间，李大爷变了，见到我们时不再是指责，而是笑着打招呼，有时还主动跟我们聊两句。他的病情恢复得也很快，不到10天就出院了。出院那天，他办完了手续却迟迟不走。护士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李大爷说：“姑娘，别催我。我想等外面的雪下小点再走。”护士明白了李大爷的心思，爽快地说：“李大爷，那您别急着走了。等下班，我送您回家。”到了李大爷家里，护士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冷如冰窖：屋里空空荡荡，透着寒气，没有人气。护士帮李大爷生起了炉子，还为他做了一碗热汤面才走。
第二天，这位护士把李大爷家的情况告诉了大家，我们都觉得应该为他做点什么。于是，由工会小组长牵头，我们开始利用周末休息时间去李大爷家，帮他打扫卫生、送药、洗衣做饭、聊天解闷。每次去，李大爷都会十分动情地说：“我这辈子无儿无女，认识你们这帮孩子是我的福分啊！”
不久后，在一个周末的清晨，有一位护士接到了李大爷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十分虚弱，还断断续续的。护士马上联系医生赶到李大爷家，发现他哮喘病再次发作了。这件事让我们发现偶尔的照看对于这样年纪大又患病的老人来说，实在远远不够。在征得李大爷同意后，我们为他找了一位满意的保姆。
在以后的几年里，李大爷时不时也会来医院看病，有时还要住院。每次来住院，他说他感觉就像是回家，问问这个护士有没有结婚，那个护士孩子有没有上学。他老人家还打趣地说：“你们这帮孩子呀，我一段时间不见，还真想！于是，我就来医院住几天，好好和你们呆上几天。”
李大爷只是我们经常照顾的一名普通患者，但也就是在这些普通的患者和平凡的小事中，我们的价值才得以彰显。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呼吸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