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住了好几天院,怎么不见好呢?您可得好好想想办法呀,是不是药量不够?加点量,快点给我治好了,家里还有很多事儿呢!”医生只是含糊地点头说是。可是,一天天过去了,患者病情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在医生查房时,患者再没有那么多话了,眼睛里的不满、冷淡让医生仿佛矮了三分。家属倒不生气也不着急。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患者得的是晚期癌症,确诊时已错过了手术时机,家属也放弃了放化疗等治疗措施,又不敢对患者如实相告,只好来到基层医院“挂点水”治疗,聊以自慰。患者家属已提前打好招呼:千万别把真实诊断告诉患者!但是瞒过几天,医生看到患者满含期望的眼神渐渐变成了责问,还有逐渐恶化的病情,压力实在太大,就找家属谈话。家属说:“我们没法说出口,要不您来告诉他?”
这真是个难题。我们不是肿瘤专科医生,对于肿瘤治疗无能为力,发自内心地希望患者转诊接受专科治疗。谈话、签字,家属倒没问题了,可患者不知情呀!最可怕的是,在患者最后不治身亡时,是带着对医生的失望、不满、怨恨走的,我们永远没有机会解释。我不是看这个病人的医生,已经有人签字了,我无能为力……想想真够冤的,可我们确实对肿瘤本身无能为力,心里怎么能不纠结?
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职业赋予医生有权宣判别人的生和死吗?看着眼前那些被蒙在鼓里的患者,心里很是难过。人真的是这样微不足道吗?生于偶然,活得不易,死亡来临却浑然不知。因为不知情,所以不能做任何选择。如果就这样走了,该有多少心愿没有实现,该有多少遗憾留在人间!
记得一位白血病患者定期化疗时总是精神抖擞、谈笑风生,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说起自己最初发病时的情形他十分感慨:由于不明原因发热住院,排查过程中身体和心理都十分受煎熬,尤其做完骨穿后医生和家属讳莫如深的样子让他“快要发疯了”。一次,他偷偷看了病历,当看到“白血病”三个字后,竟然如释重负,一改往日吃不下、睡不香的状态,马上叫人买来吃的,饱餐一顿。从此他坦然面对,连平时想不通的问题都想通了,配合化疗,在后来的时间里生存质量极高。
所以,不是每一位患者知道真相后都会“吓傻了”、“垮下了”。对于肿瘤患者如实相告常常更利于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