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始终被内科医生那句话深深困扰着:胆囊息肉如果恶变,很快会穿透胆囊壁转移到肝脏上。到底做不做手术?事情难办了
作为一个医生,当你给病人作出一个临床诊断,并为其提出治疗上的选择时,你是否认真地想过病人和家属的反应呢?是否能感受到他们对你的那份信赖和期待呢?3年前丈夫患病后的一系列求医过程,让我体会到这种选择的艰难。
丈夫是在前年7月单位体检时发现胆囊息肉的。当时我与丈夫并没有在意,只是到我所在的医院(三甲医院)再次进行一次肝胆彩超检查,发现确实在胆囊颈部长了一个0.7×0.6厘米的息肉。医生建议3个月复查一次。此后,丈夫依旧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因此未进行任何治疗。3个月后,我们再次来医院进行肝胆彩超检查,胆囊息肉没有变化。3个月后继续复查吧。而就在这3个月内,丈夫有了一些不适的感觉,右上腹不时出现胀痛的症状。本来就有些胆小的丈夫担心:会不会胆囊息肉增大了?恶变了?我因为在医院整天面对患者,对痛苦与难受已经司空见惯了,不以为然地说:“医院胆囊息肉的病人多得很,不会有事的,难受你就忍一忍吧。”我自认为丈夫是神经过敏。
3个月很快又过去了,丈夫催促我带他去医院复查彩超。彩超检查结果显示胆囊颈部的息肉并没有长大,但胆囊体部又新生了几个小息肉。丈夫更担心了,我也不免有些心急。不然就做个肝胆CT扫描吧。CT检查胆囊未见异常,也许是CT对胆囊息肉不敏感。反正是检查,那就检查得彻底些,再做一个MR检查。MR检查确诊为胆囊多发息肉,病情进展了。
我决定带丈夫去消化内科看看。当消化内科的医生看过所有的检查结果,又详细地询问了丈夫的症状后,表情严肃地说:“为了防止息肉恶变,必须通过腹腔镜摘除胆囊。”事情变得严重了。丈夫由紧张变成了害怕。我将信将疑,带着丈夫又来到普外科。外科医生看了各种检查结果说:“息肉恶变率很低,不用担心,随诊复查吧。”这内外两科不同的处理意见让我左右为难,丈夫更是神情恍惚。
回到家中,我急忙翻看外科书求证,丈夫上网收集各种关于胆囊息肉的信息,得知胆囊息肉摘除适应症为:息肉大于1厘米、基底较宽,合并结石,年龄在45岁以上,症状明显者。从这些信息看,丈夫并不适合做胆囊摘除手术。但是谁又能保证息肉不会恶变呢?做了胆囊摘除,也许会有很多并发症出现。丈夫始终被内科医生那句话深深困扰着:胆囊息肉如果恶变,很快会穿透胆囊壁转移到肝脏上。到底做不做手术?事情难办了。
看着丈夫忧心忡忡的样子,我通过熟人关系找到另外一家三甲医院的外科主任,听听他的治疗意见。也许是同行的原因,外科主任给我们的建议很慎重:通过腹腔镜进行胆囊摘除是微创手术中最简单的一种。做与不做手术,适应症是一方面,主要根据病人的心态。如果病人担心恶变,就尽快摘除。如果不想做,就定期复查。通过几日的检查与看医生,丈夫的情绪很是低落,饮食与睡眠受到很大的影响。我脑中反复思量着做手术与不做手术的利弊,以及丈夫的想法。丈夫充满疑虑地说:“我是病人,我能把握好手术适应症吗?做与不做我也没有底呀!”是呀,作为病人和家属,究竟从哪个角度来决定做或不做手术呢?
前思后想,我决定独自一人去医大附属医院听听专家的意见。医大教授认真地听完我的叙述,结合各种检查结果平和地对我说:“不用太紧张,胆囊息肉是常见病、多发病,从目前病人的情况看,不主张手术治疗,每隔6个月复查彩超,如果发现胆囊息肉有增大的趋势再做手术摘除。”我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带着丈夫做了这么多检查,看了几位医生,就这个治疗意见最中听了!我这时才深刻理解为什么病人和家属会有激动的心情了。我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医院。
丈夫听完这个治疗意见,不禁露出久违的笑容。以后,每隔半年的时间,丈夫都要用彩超检查胆囊息肉的变化情况。3年过去了,胆囊息肉并没有变化,丈夫免除了手术之苦。
通过丈夫患病、看病这一系列过程,我深切地感受到治疗上的选择对医生意味着什么,对病人和家属又意味着什么。现代医学倡导循证医学,就是要把临床研究证据与临床实践(临床经验、临床决策)和患者的价值观(关注、期望、需求)相结合,运用最新的科研信息,指导临床医生采用最适应的诊断方法、最精确的预后估计和最安全有效的治疗方法来治疗病人。
也许是因为医患矛盾日益紧张,才导致有些医生在治疗上存在畏难情绪,不敢为病人提供一个最佳方案。但是我相信,这种现象终究会改变。因为在治病的问题上,医生与患者是同盟军,满足病人的需求是医生的神圣职责。(辽宁 安瑞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