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万其实不老，才40岁，只是因为长得清瘦，又架着一副眼镜，天天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给那些感冒、发烧、拉肚子的孩子看病，早早就有向老头行列奔的征兆，所以大家都叫他老万。
这个儿科诊所在县城里很有名，每天上午，20多平方米的小诊室都挤得满满当当的。现在的家长都拿孩子当宝贝，一个孩子病了最少要有两个人陪，有的干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再加上姥姥、姥爷，一人就带来了五六个陪护。孩子还很不听医生的话，量个体温都要搏斗一番，打针和输液时更是哭闹不断。所以，在老万的诊所里，想说句话都得加大音量，不然听不见。而老万仿佛对那些声音充耳不闻，脖子上挂着听诊器，鼻子上架着酷似老花镜的眼镜，手边放着用来照嗓子看发炎没发炎的手电筒，雷打不动地给那些颇不配合的孩子专心看病。
老万不赞成给孩子输液，他说孩子从小就动不动输液，自己的抵抗力就没有了，能吃药就吃药。而那些家长总是心急，孩子一病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只想快些好。常听见有家长在那里跟老万争辩：“大夫，输液吧，吃药太慢了！”老万就用他那一贯不急不慢的语调说：“你的孩子不是很严重，吃点药就好，不用输液。”这种对抗，最后都是老万赢的，因为老万很拗，大部分家长都会听他的话，只有一小部分生气去其他地方输液去了。
就是那些输液的病号，老万也特别注意药量，抗生素和激素从不过量。现在有一些医生为了马上看见效果，总是加大激素的用量，输完了立竿见影，家长高兴，也显得自己医术高明，就不考虑那些副作用了，反正当时显现不出来。而老万从不这么做。有些家长会来质问：“大夫，我的孩子都输完液了，烧怎么还退不下去？”老万还是会不急不慢地说：“别着急，治病都是有一个过程的，慢慢来！”
老万就那脾气。都知道输液比吃药挣钱多，他宁可少挣钱也不给人家输液；宁可让人误解输了液不管用，也不滥用激素。老万坚持着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幸好那些误解只是暂时的，人们还是知道他是一个好大夫，每天满满的病人就是证明。有时候，诊所里的病人坐不下，老万就准备了一些小马扎，好多人就拿个马扎坐在门前的树下等着。
老万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他的老家在杭州，有一次家里有事，他在头天的下午自己开车回家，晚上10点多到家，第二天4点开始从家里往回赶，早上8点半又准时坐在了诊所里的病人面前。他说，他怕自己不在耽误了孩子的病。
老万开的只是一个小诊所。我常想，为什么老万不是一个大医院的院长呢？如果他的位置更高一些，会造福更多的人。
（上海 赖广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