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自然界的普遍规律，各种生物中越是长寿的动物、植物或细菌，其繁殖能力越弱。然而，肿瘤细胞却似乎是个例外，它不仅繁殖力超强，还总是难以凋亡，事实果真如此吗？对于肿瘤细胞到底是“长寿”还是“短命”这个问题，近20年来人们始终争论不休。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提出速度越快，时间越慢；当速度达到光速时，时间静止。这不仅仅是物理学上的创举。在哲学上，其意义依然深远：一切事物都是相对的，都具有两面性，是矛盾的统一体。哲学的原理当然适用于各个学科领域，相对论在生物学中的规律体现在何处呢？也许是生物相对论：寿命越长，繁殖力越弱；如能永生，则繁殖力为零。
繁殖力的平衡限制法则
在生物圈中，物种间和物种内的繁殖力均有一定的平衡法则，那就是形体大小、寿命长短以及在食物链位置上的限制。生物的形体越大，消耗的资源越多，其繁殖力必须受到限制。如大象、鲸鱼、已经灭绝的恐龙等。在生态学上这被称为K选择。而细菌、昆虫、蚁类等细小生物，寿命短，繁殖力极强，生态学上称为R选择。还有就是食物链的位置越高，繁殖力越弱，如狮、虎、鹰。否则，食物链中其下端的生物将无生存空间，这些高端生物也将无存。显然，这一繁殖力平衡限制法则在维持物种的多样性和生态的平衡上有重要作用。
寿命越长繁殖力越弱
无论物种间还是物种内，都遵循同样的法则，那就是寿命越长，繁殖力越弱。
先看植物界。众所周知，银杏树寿命可达数千年，常被用于代表华夏文明，数量却不多。相反，杨、柳、梧桐树其树龄难过百年，却易于栽培，到处都是。
再看微生物界。大肠杆菌、葡萄球菌等繁殖一代的时间在20分钟以内，而结核杆菌却在18小时以上。所以，结核杆菌培养常需一个月以上，寿命长，生存力也强。临床上，控制普通细菌的感染，只需抑制细菌的繁殖，数日之内就死亡殆尽。但结核菌的用药则至少在半年以上。比结核菌寿命更长的应该是麻风杆菌，治愈麻风病常是一生的任务。而麻风杆菌迄今没有体外培养成功，其繁殖代时也就无从得知。
人体寄生虫的问题也有一个例证，就是蛔虫、钩虫、蛲虫等与绦虫的比较。蛔虫等的寿命不过一年，而绦虫则可与人同寿。寿命短的蛔虫等在肠道内常有数百条，而绦虫一般不过一两条。
那么，人呢？人类的预期寿命正明显延长，人类生育的需求和欲望却在下降，生殖能力也出现下降，其最明显的标志是精子数量的减少。如可得道成仙，能够长生不死，则繁殖力将趋于零。虽然没有不死的神仙，但生物体内确有与生物体同寿的细胞，相对来讲就是永生。这些细胞自然也就没有繁殖能力，如神经元和心肌细胞。相反，上皮细胞、血细胞等每日都有大量的丢失，所以繁殖力也很强。
肿瘤细胞都是“短命鬼”
近20年对肿瘤生物学认识的一件糊涂事就是关于肿瘤细胞是“长寿”还是“短命”的问题。自上世纪80年代末在淋巴瘤中发现抗凋亡的基因后，科学家就把抗凋亡当做肿瘤的一个重要特性，认为“不死”、“少死”或“不及时死”是导致肿瘤的重要原因。美国的两个大腕科学家曾总结了肿瘤的6个特征，被奉为肿瘤研究的圣经，其中两项是“逃避凋亡”和“不断、超量的增殖”。按照上述生物相对论的原理，如果可以逃避凋亡，可以长寿，还不断增殖干什么呢？或者肿瘤真的是个例外吗？
早在1925年，美国洛克菲勒医学研究所的诺贝尔奖得主、被誉为器官移植和细胞培养之父的卡雷尔教授就已发现，罗斯肉瘤的细胞是“寿命短”的病细胞。这一发现在1937年被费彻教授证实。病理学研究中有不少文献，都说明肿瘤中凋亡数量比正常组织多。且肿瘤的恶性程度与凋亡细胞的频度呈正相关。凋亡越多，患者生存期越短。分子肿瘤学的研究也证实，抗凋亡的分子常能够抑制肿瘤的生长，而诱导细胞凋亡的分子常促进肿瘤的生长。
以上事实证明，所谓逃避凋亡之说，只是建立在某些肿瘤中有抗凋亡基因过表达而推测“应该能够抗凋亡”的错觉。实际上，这些抗凋亡基因的表达，可能是肿瘤细胞对环境的一种适应性的基因表达调节。有抗凋亡基因过表达的肿瘤，患者生存期一般较长。
笔者的看法是，肿瘤的恶性与其细胞的“短寿”有关。由于细胞短寿，必须不断增殖，否则种系就要灭亡。所以，诱导凋亡治疗常导致肿瘤越治越恶，虽然短时间使肿瘤体积缩小，但延长患者生存期很难。反过来讲，设法减少肿瘤细胞的凋亡，则可能使肿瘤细胞增殖减少，进程减慢，患者与肿瘤共生存。
编后：本文作者与国内7所大学中9名病理学教授合作撰文，指出“逃避凋亡”并非肿瘤特征。但文章辗转国外多个杂志编辑部均被以“不优先”为由拒稿。此文观点确有新意，但与传统观念出入很大，因此仍有待学者深入研究共论真伪，不过其思路也许值得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