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最冷漠的医患关系，就是患者站在你面前，你除了一大套专业术语外，没有一句关心的话。
不久前，我一位朋友打来电话，说他“中大奖”了，邀大家聚一下。我朋友一向不买彩票，中奖不大可能。干我们医生这行，发工资、奖金都有规律可循，不可能有额外的大笔收入……这一连串的疑问，直到聚会时才有了答案。
5年前，我朋友接诊了一位特殊的患者老荣，“脑梗死后遗症、老慢支、肺气肿、膀胱癌术后……”用我朋友的话来讲，当时初诊这位患者时，是“三管”（胃管、氧气管、导尿管）齐下。更要命的是，因为脑梗后遗症，患者根本不会讲话。所以每次问诊时，除了常规的望闻问切，朋友还要揣测他的心理，然后用书写跟他交流。一般10分钟的诊疗，在老荣身上，朋友往往要花半个小时以上。但他没有一丝厌烦，5年如一日地诊治着这位特殊的病人。
渐渐地，他们成了朋友。就在老荣临终前，我朋友突然接到一份他的赠与遗嘱。
原来，患者的老伴去世多年，子女都在国外，一直都是保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考虑到即将离世，他和子女商量后决定把全部存款交给保姆，把房子赠与我这位朋友，以感谢他这几年的悉心照顾。在之前的交流中老荣了解到，我朋友至今还属于租房一族。
朋友接着说：“现在这房子已经出售，所得的钱款全部上交给了医院。医院成立了一个基金，专门用于照顾那些有特殊困难的患者。”患者有这份心意，朋友已经很满足了。
接下来，朋友有些感慨地说，其实10年来，他最大的感触是，作为医生要不吝惜和患者多交流，哪怕是一句话。尽管大家都很忙，但切合时机的一句话，就可以拉近和患者的距离，特别是在当今特殊的医患关系背景下。
朋友怕我们不理解，又举了几个例子。
比如，一位孕妇发热、咳嗽了，可能涉及抗生素的使用。大部分医生都会讲出一大堆的副作用，然后搁下一句话：“是药三分毒，你自己决定吧。”换位思考，这时的孕妇能心情舒畅吗？其实，你完全可以再加一句话：“如果你是我的朋友，甚至我爱人以前出现这种情况，我会这么办……”这样一来，效果肯定不一样。
再则，有些医生向患者照本宣科地读完各种手术风险后，一句生硬的“签字吧”就算了事。试想，如果再补充一句，“你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请随时提出，我来给你解答”，结果也肯定不同。
泰戈尔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我想这世界上最冷漠的医患关系，就是患者站在你面前，你除了一大套专业术语外，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就是患者站在你面前，你看到的只是患者，而忽视了他是一个完整的社会的人。这，也许就是朋友聚会带给我的最大启示。
（作者为上海新华医院崇明中医内科医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