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听到江苏省人民医院退休主任医师陈梅英的感人事迹，我内心很不平静。上世纪90年代，陈梅英回莆田老家探亲，看到家乡卫生条件艰苦，特别缺少眼科技术人才，就决心提前退休到家乡卫生院工作。医院领导一再挽留她，她诚恳地说：“南京好医生很多，而我在莆田可以帮助更多病人。我要在简陋的条件下，用简单的药、最好的技术，把乡亲们的病看好。”
回乡后，陈梅英带领两位年轻医生，自筹资金购置最实用、急需的设备，开设病房手术室，陆续开展了白内障超声乳化术、青光眼减压术、眼外伤修复等一系列眼科手术。这些年来，她主持特困复明手术2000余例，成功率达100%；治疗眼疾患者10多万人次，使很多患者得以及时解除眼疾痛苦并重见光明。许多老人经治后，不但生活能自理了，还能照看孙子、看戏、看电影。他们都夸陈大夫是“农民的大恩人”。一位世界卫生组织的官员感慨地说：“我已走遍世界各地，这么高年资的医生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做出这么好的成绩，是我没有看到过的。”
像这样的事例，其实在我们医务界还有很多很多。
在一次护士演讲比赛上，北京医院一位年轻护士5分钟的演讲曾让我热泪盈眶。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那个真实的故事。
除夕夜，一位年轻护士正赶上值班。临出门时，妈妈心疼地给她带了一袋水果，里边有几个橘子。
她刚一上班就赶上一位昏迷的老妇人被送到急诊，几个随同前来的女儿哭成了一团。经一番紧急救治，老人苏醒了，女儿们围拢过来，唤着：“妈妈，您想要什么？”老人张开干涩的嘴唇，喃喃说：“我想吃橘子。”
已是深夜，到哪里去买橘子呢？女儿们挂满泪水的脸上露出难色。这时，一旁的年轻护士忽然想起妈妈交给自己的水果。很快，她把洗净、剥好的橘瓣送到了老人的面前。随着一瓣瓣鲜嫩的橘子被送到老人嘴里，笑容终于浮现在了一家人的脸上。天亮前，老人走了。她的女儿们在安顿好母亲的后事后，依然没有忘记这位年轻的护士。她们站到她的面前，含泪说：“谢谢你帮助我们满足了妈妈最后的愿望！”
人生活在世间，谁也逃脱不了生病甚至死亡的遭遇。而每当这时，出现在你身边，为你提供专业服务的，只能是医生和护士。而此时此刻，人所需要的除了医疗技术和经验，更需要情感的呵护、精神的慰藉。陈梅英医生和那位年轻的护士之所以受到病人和家属发自内心的敬重，正源于此。
眼下金钱至上、贫富悬殊、腐败现象比比皆是，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和信任有时几乎成了奢求。医院，这个人们无法回避却又承载着苦痛的地方就成了社会矛盾的焦点，医患关系呈现出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扭曲，医务人员除了承受高负荷的工作压力，还面临被猜忌、被怀疑，甚至被侮辱、被伤害的风险。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到底应该怎样做？可选择的答案只有两种：一是照章办事，明哲保身；一是恪守使命，履行职业道德。
对于前者，人们实在不宜过多指摘，因为他们终究生活在现实社会之中；而对于那些在逆境中依然坚守从医准则，敬畏生命、勇于担当，把爱和同情向人间捧出的医者，我们则要投之以敬重的目光——因为他们在面对患者时忘却了一切，唯有大爱。
（作者系北京医学会医学伦理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