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台湾认识一个教授,和他私下的关系非常好。
有一次他邀请我去他家做客,我见到了师母。她端庄和气,是一个让人倍感亲切的女子。
饭桌上吃饭,教授举着红酒杯,一时兴起,与我聊起了他和师母的往事。
两个人在上世纪80年代末同是台湾大学的学生,共同组织社团、创办文学杂志、参加90年代初台北的学生运动。
教授娓娓道来,脸上泛着浅笑。旧事重提,让整个屋子里扬起怀旧的味道。
男主人言罢,女主人接话。在爱人的嘴里,教授又是另一幅模样。
虽然人到中年,教授却也始终延续着年轻时代不羁而顽皮的性格。他极为外向,不明收敛之理。爱去酒吧,爱参加舞会,爱一切热闹的事物。
课堂上当众批评老师守旧的文学理论,课堂外又常常与人争辩,得理不饶人。
在台大的人缘不算好,同学不待见他,老师不器重他。性格就摆在那儿,要想变,太难。
但遇上了师母之后,故事发生了改变。
师母出生于书香门第,性格温婉、虚怀若谷、谦虚而少言。和教授相比,两个人就是天平的两极。
因为共同的志向和理想,他们从相识的友人,变为相爱的恋人。
一对恋人,最完美的状态,即相互依仗,共同成长。
教授在师母的影响下,渐渐收敛了不少,一改往日恃才傲物的秉性。
师母在教授的影响下,竟也渐渐外放,懂得了玩乐的趣味。
后来在师母的支持下,教授拿下了当年系里答辩的第一名,获得了硕博连读的保送名额。一年后,参加台湾联合时报的文学奖评选(此奖的含金量超高,王小波、张大春、朱天文等名作家都曾获此奖),获得第二名,出版了自己的随笔集。
师母想去台湾政大念法律,教授一直陪着。师母熬夜备考,教授便熬夜陪着。为了给师母补营养,从未下厨的教授,特意去酒店向厨师讨教黑鱼汤的做法... ...
这两个人坐在我面前,我忽然感到,拥有一段自由的、温暖的、合拍的、互补的、有营养的恋爱,是多么重要。
年轻时代,有一位好的爱人相伴,实在太美妙了。
讲真,一个好的爱人带来的东西,能胜过一本好书、胜过一座好的大学、胜过一次与成功人士的对话、胜过世界上所有的道理和经验。
02
恋情有好有坏,世界上的恋爱各有各的不同,但大体可分为两种,使人向上成长的,使人向下堕落的。前者似阳光,后者似阴雨。
我见过的第一种恋情,就像教授和师母的恋情。
二人初遇,本就带着各自天然的不足与缺陷。但是一经磨合,能够彼此影响,彼此扶持。这种爱情,既是雪中送炭,又是锦上添花。一路从冬天,相伴到春天。
第二种糟糕的恋情,也见过不少。
在这种恋情里,两个人不是忙着撕逼,就是忙着互相伤害。不是忙着吵架,就是忙着追究彼此谁对谁错。
我把这种恋情称为“缠斗式的爱情。”
何谓“缠斗式的爱情”?
重点不在缠,在斗。就像两朵带刺的玫瑰,长在一个盆子里,根茎纠缠,互相扎来扎去,到最后扎得彼此面目狰狞,丑态百出。
就像冯唐写的那首诗:
我们是世人最好的朋友
我们是世人最差的情人
我们彼此相爱
就是为民除害
等到撕完了吵完了,作鸟兽散,留下一片狼藉。
若干年后,回忆隐现。你竟然发现自己在这段恋情里,除了伤口,一无所获。
两个人只顾着相杀,忘记了相爱。
03
如果你问我,年轻人谈恋爱要注意点什么?
我会说,找一个好的爱人,比什么都重要。
一个好的爱人,意味着一段好的人生旅途。
再往大了说,选择爱人,其实就是在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
两个人一旦谈了恋爱,原本互不相干的两条路,就并成了一条。原本互不相干的两份生活,就合为了一份生活。
风险共享,利益共担。恋爱双方没有输家或是赢家,要输一起输,要赢一起赢。
如果谈了恋爱还想着独善其身,那是妄想。
你选择了一份爱情,但影响到的,是两个人的人生。
如果你再问我,什么是好的爱人?
我觉得他,或者她,可能会有以下特质:
能理解你最肤浅的快乐,也懂得你最深层的痛苦。
能彼此独立,但也能彼此交融。不需要的时候,各自忙各自的,彼此留有有限的空间和自由;需要的时候,能共同搭起一堆篝火,共度一整个黑夜。
他于你而言就像一场启蒙运动,你于他而言就像一次文艺复兴。你们彼此在对方身上见到了光亮,打破原有的视野和格局,彼此为对方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两个人相处,“积极时刻”多于“消极时刻”,“相爱时间”多于“相杀时间”。
激发彼此的潜能,彼此有正向的互动。说白了,两个人一起变牛逼,而不是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拖下水。
愿意为彼此打磨性格的棱角,愿意在这个人面前抛弃原有的固执和防备。
差不多这样。
好的爱人,往往会给你这种感觉,像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话: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
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
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也像舒婷在《致橡树》里所写的: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