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受伤已经半年了。这半年里,我们全家老小倾尽全力,在众多亲友和同事的关心鼓励下,终于将出了严重车祸的老人从死亡的阴影中拖了出来。
这半年里,为照顾婆母,身为当地名老中医的公公不得不放弃他持续了40多年的门诊工作,人一下子瘦了近10公斤。无论婆母在医院还是后来回到家中疗养,我们三妯娌、丈夫他们三弟兄都分别安排好各自的工作或生意,尽心尽力轮流看护婆母。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婆母的身体逐渐开始复原,腿上有了一些肌肉。她的胃口慢慢好一点了,她的脸上渐渐有了一点点笑容。她康复过程中的每一点细微进步,我们都为之高兴。
婆母的生命虽然保住了,但她的身体依然非常虚弱。因为脑外伤后脑积水,她的认知能力很差,以至于连她的老伴、儿子乃至她最疼爱的几个小孙子都认不清楚。由于外伤后脑梗死,她的吃、喝、拉、撒仍不能自理。我们在专家的指导下,想尽了一切办法力图改变她的现状,却收效甚微。
但奇怪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却能哼唱一些她年轻时代流行的歌曲。她的这点进步首先是我的大伯哥发现的。那是两个月前一个晴好的黄昏,婆母坐在轮椅上,大伯哥将她推至老家门口的稻场上“散步”。大伯哥随口哼了句“社会主义好……”蓦地,他惊喜地发现婆母的嘴唇也在动。他遂停下来,竟分明听见了母亲喃喃的歌声,“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他顿时热泪盈眶,连忙喊公公来听。公公也听见了,欣喜异常。那歌声,对他们而言,仿佛天籁之音,又犹如一泓清泉,滋润了他们的心田。接着,他们又用学生起歌的方式来试探婆母能否唱其他歌曲,结果发现她还能唱三首老歌,分别是《国歌》、《大海航行靠舵手》、《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新歌仅有一首《两只老虎》。
当公公打电话把这一切告诉我们时,我和丈夫喜极而泣!我回想起婆母对我们的种种好处。婆母是个善良而勤俭的农村妇女,她一生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把我们三个儿媳妇看得比女儿还亲,有什么话她都跟我们述说。无论干什么事情,她都要替儿孙们着想。这一切,在当地传为佳话。那首她唯一记得的儿歌《两只老虎》,是10多年前她帮我们拉扯孩子时学会的。她那时还不到50岁,常常是一边哼着儿歌一边摇着摇篮让小孙子甜美入睡。她的好换来了儿孙们的孝顺。她这次死里逃生,就如同公公逢人便夸奖我们的:多亏了后人们的精心照顾。
病中婆母的歌声唤醒了她一些遥远的记忆,也打动了她许许多多的亲人和乡邻。她与伤痛做斗争的那般坚强和韧性足以让我们坚信:用我们的孝心感动天地,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湖北 宁克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