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医疗科普平台丁香园发布文章称“权健集团”以“抗癌”秘方贻误女童周洋病情最终致其病亡,引发了人们对这家宣称市值百亿的“直销帝国”的再审视。
权健以保健品而知名于世,但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发现权健产品种类最多的反倒是化妆品和饮料。
商务部直销信息公示中,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下称权健自然医学公司)备案的直销产品仅有40种,包括30种化妆品、6种保健食品、4种保洁用品。
在官方记录中,权健有61种仍在有效期的化妆品备案信息,但保健品批号仅有13种。
而在权健官网罗列的93种产品中,至少有29种化妆品和15种饮料,但保健品仅有11种,其中2种还只是代工的其他品牌。
此外,权健旗下目前共有两家公司通过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GMP)认证,分别是权健自然医学公司与大连权健中药饮片有限公司,认证范围均为中药饮片。
而据大连食药监网站公布的信息,2015至2016年间,大连权健中药饮片有限公司分别因生产或者经营的药品“牡丹皮” “熟地黄” “鹿角”不符合药品标准或国家标准,即生产、经营劣药而被处罚。
大连市食药监局查处的大连权健公司三起“劣药案”
备案化妆品61种,有批号的保健品仅13种
无论是权健自然医学公司的官网,还是其在商务部的直销产品备案信息中,不仅没有一种药品,甚至连保健品也并非主营产品,反倒是化妆品和饮料占据了产品系的主要版图。
商务部直销产品备案信息中,权健自然医学公司备案的直销产品有40种,包括30种为化妆品、6种为保健食品、4种为保洁用品。
按照相关管理办法,非特殊用途的化妆品无需经过国家食药监督管理部门批准,仅需要在省级食药监督部门进行备案。
澎湃新闻查询获悉,自2014年至2018年间,共有88种权健自然医学公司生产的化妆品在天津食药监管部门备案,但早年间的27种品种已注销,目前剩余61个品种仍在有效期,远多于旗下保健品数量。
查询原食药监总局的数据库,权健自然医学公司目前共有13个保健品批号,其中9种系其他持有者转让,包括鸿茅药酒副总名下公司、巨能钙持有公司等。
权健自然医学公司官网上共有93种产品,被分为五类:营养保健产品(11种)、自然医学产品(24种)、美容化妆品(18种)、个人护理品(17种)和家庭养生用品(23种)。
自然医学产品均为饮料或糖果,个人护理品包括化妆品和卫生巾,家庭养生用品则包括了内衣、厨具、骨正基鞋垫、八卦仪、各种贴药等。
美容化妆品和个人护理品两类中,出现了大量ZHIWU DNA品牌的化妆品,包括草本精油、修复面膜等,其中还有其开给患癌女童周洋的“秘方药”——ZHIWU DNA紫草体用精油。
澎湃新闻查询备案信息获悉,ZHIWU DNA紫草体用精油的成分为芝麻籽油和紫草根。
国家药监局网站备案的ZHIWU DNA牌紫草体用精油产品包装立体图,与周洋所用的一模一样。
上述化妆品本身定价从几十元到数百元不等。
权健自然医学公司官网上并未列出任何药品,“权健饮片”目录下也没有具体品种,只有些泛谈权健中药饮片优势的内容。
澎湃新闻查询获悉,权健旗下的权健医疗网APP获得了原国家食药监总局颁发的互联网医药交易资格证,可从事互联网中药饮片交易。
该APP显示,权健批发的中药药材覆盖草类、叶类、根茎类、子仁类、花类、皮类、藤木类、矿物类、动物类、菌藻类、树脂类、其他等12类,共约200多种药材。
上面包括了大连权健中药饮片有限公司生产的37种中药,各品种价格从4元/公斤到1060元/公斤不等。其中,大连权健生产的“熟地黄”在该网页上以25元/公斤的价格售卖。
权健起家的三大发明均遭曝光质疑
权健起家的三大法宝是火疗、“骨正基”鞋垫和负离子磁卫生巾,此前要么遭遇了各种诉讼,要么遭遇了媒体的曝光。
火疗主要在各式各样的“权健养生馆”里进行。“天眼查”上的数据显示,全国以“权健养生馆”为名备案的经营主体有2393家,其中绝大部分为个体户。
一名自称学习火疗技术的权健“教徒”微微(化名)告诉澎湃新闻,她并非权健会员,也不购买其产品,但是自从老家的一个叔父通过火疗治好了类风湿关节炎后就“有点相信”。
微微从“师傅”处学习到了火疗技术,从加盟权健的亲戚处购买了用于火疗的火龙液,再购置了几条毛巾和酒精助燃剂,便在自己的美甲店里帮人做起了火疗,墙上贴满了权健火疗的信息画报。
微微店里贴着的火疗十大禁忌宣传画报
微微表示,每次火疗收费50元,除去酒精和火龙液的成本,大约赚20元,“有人想做就来我这里做,我不卖东西的。”
而对于周洋的去世,微微第一反应是“骗人”的,“据我所知,火疗和骨正基是不会给癌症病人用的,我们店里贴着的十大禁忌画报上就写了。”
微微给澎湃新闻发来的火疗十大禁忌中,心脏病、孕妇等在列,癌症被排在了第四位,第一位是“阴天下雨”,第五位是“精神恍惚”。
查询中国裁判文书网,涉及“权健”的火疗事故相关判决已有多起。但大多数情况是,火疗的操作者都如同微微一样,与权健的关系只是“买卖产品关系”,无法认定微微的行为与权健相关。
上海市中医文献馆馆长贾杨告诉澎湃新闻,火疗的原理和拔火罐有一点像,都是用外部加热祛除寒气。火疗法治疗范围非常有限,只能治疗一些像风湿病痛的寒症,也仅能达到一些辅助的治疗效果。
“火疗是中医的一种传统方法,在民族医疗中应用较多。”贾杨认为,火疗法属于医疗行为,应该由有经验的医师操作。
至于骨正基和卫生巾两大发明,早在2014年被媒体曝光过。
据央视报道,2014年,权健公司在一场产品说明会中介绍骨正基,工作人员声称,骨正基最主要的一个作用就是矫正骨骼。比如,腰椎间盘突出、颈椎病、肩周炎等。因为骨骼变形而导致的一系列疾病,骨正基都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画面中,一名权健经销商的说辞十分夸张:不仅纠正骨骼,骨正基还可以调好多病,“比如,睡眠不好的,晚上睡觉搁在枕头上;假如在火车上,心脏病犯了,马上从脚底下拿出来,搁在腋窝,就立马可以救过来。”
上述央视调查中,权健经销商还向记者推荐了一款名为“负离子磁卫生巾”的产品,“内含芯片,可治疗男人的前列腺炎。我们能让你瞬间用卫生巾产生力量。”
当记者问到男人如何使用卫生巾时,经销商笑而不答,而是继续宣称,在权健自然医学,没有什么病是不能治的,“啥病都能治,啥病都敢接,就是神医”。
但权健不仅顺利度过央媒曝光的风波,反而继续开疆拓土,并于次年收购了如今参加中超联赛的权健足球队。
这一次由丁香园引爆舆情的轩然大波,权健是否会再次安然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