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裴燕
1984年的夏天，30岁出头的徐建生在江西省东乡县（现东乡区）农业局工作，主管家禽业发展。“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到乡下调研地方鸡种，顺便到了养鸡的亲戚家中，在他家里谈了一个多小时。谁知道走的时候，天气突然就变了，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我正跟亲戚告别，就看见一只孵蛋的鸡因为害怕跑了出来，于是随手拿起屋外的一个垫子走到鸡窝旁，想把鸡蛋盖上，怕影响孵化率，当然也顺便瞥了一眼孵化中的鸡蛋。”谁都没有想到，正是这随意的一瞥让徐建生今后的工作和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也正因为如此，那天下午的每一个情节他都记得无比清晰。
乌鸡生绿蛋值得探究
徐建生当时看见的并不是一枚普通鸡蛋，而是一枚绿壳鸡蛋。他当即问亲戚，“怎么能让母鸡去孵鸭蛋呢？鸭苗得28天才能出壳，母鸡在孵蛋的时候只喝水不大吃食，这么做母鸡可会孵死的。”亲戚一脸纳闷地解释，“这就是这只母鸡产的蛋啊。”随即，徐建生又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母鸡，发现它羽色黑的发亮，鸡冠鲜红，引人注目。“乌鸡生绿蛋，值得探究。”他嘱咐亲戚保留好家里产绿壳蛋的3只母鸡，回去马上向领导进行汇报，要求检测黑鸡的特殊基因，并开展普查，争取课题立项。当年，县里成立了“绿壳蛋鸡繁育课题组”，并拨给1000元科研经费。“当时，我们的工资一个月才40元。”会议上，大家表示一定把这件事情做好。
项目刚开始，困难重重。为了解决场地问题，徐建生利用自己多年与养鸡户结下的友谊，把精心选育的种鸡转移到一个养鸡专业户家中。不久后，好不容易收集和繁育的绿壳蛋鸡被偷了一半，养鸡户怕担责任，坚决不肯再养。徐建生只好交给另一个养鸡户，但因为种种原因，效果并不好。他只好再次将绿壳蛋鸡转给第三家专业户，这次，效果有了提升，但半年以后，又被毒死了100多只，仅存10只。眼看着自己付出心血的成就几乎被一击摧毁，徐建生欲哭无泪，但他依然没有放弃。
1987年，徐建生被任命为县农科所副所长，次年被提升为所长兼任“绿壳蛋鸡繁育课题组”负责人，他在农科所专门建立了鸡场，繁育绿壳蛋鸡，并得到了中国科学院院士吴常信的关注，黑鸡研究取得显著进展。2001年，农科所的种鸡场被招商引资来的浙江客商收购，研究不得已中断，和院士的联系也中断了。但由于经营不善，浙江商客只得转让，2003年，徐建生和几个股东一起购买了种鸡场。2005年，江西东华种畜禽有限公司正式挂牌，开始对黑羽鸡绿壳蛋规模化经营。当时徐建生已经成为种鸡场的唯一当家人，他又跟吴常信取得联系，再次走上了绿壳蛋鸡繁育之路。
美食也能强身健体
经过十多个世代的繁育，东乡绿壳蛋鸡的产蛋率由最初的不到100个，1997年提升到了197个左右。在吴常信团队的指导下，2018年，东华公司培育出了年产蛋240枚、绿壳率100%的高产绿壳蛋鸡。2019年，年产蛋280枚、绿壳率100%的绿壳蛋鸡品种也将上市。这将使得绿壳蛋鸡的育种水平达到国内乃至国际领先水平。
2011年，国家畜禽遗传资源委员会组编的《中国畜禽遗传资源志——家禽志》收编了三种绿壳蛋鸡品种，东乡绿壳蛋鸡的产蛋率和绿壳率是最高的。在徐建生办公室内，有一个与墙同宽的书柜，里面陈列了各种与蛋鸡相关的材料，其中有一本《畜禽遗传资源保护与利用》，徐建生随手翻开一页，用手指着一行字，上面写着，我国的27个地方鸡种被聚类为7类，其中东乡绿壳蛋鸡独自成聚一类。
早在30多年前发现绿壳蛋鸡的时候，徐建生就问过自己的亲戚，这个鸡蛋有什么好处。亲戚回答，村里孱弱的老人长期吃绿壳蛋身体变好了，爱生病的孩子吃了绿壳蛋不爱生病了，也不挑食了。现代科学检测表明：该蛋富含锌、硒、碘等18种人体必需的微量元素，长期食用可改善记忆，软化和保护心脑血管。1995年，我国著名营养学家于若木得知东乡绿壳鸡蛋富含多种营养成分，能够提高人体免疫力、预防衰老、增强记忆、促进儿童生长发育，曾先后三次邀请徐建生到中南海家中做客，并请他介绍绿壳鸡蛋的保健功能及作用机理，并为其题词，“东乡神蛋，华夏明珠”。
汪云飞是当地的一名作家，最近一直在收集徐建生的相关资料，想为其出一本个人传记。他介绍，“这个鸡蛋一点腥味都没有，十分软嫩可口。”以前，东乡居民家里有人坐月子的时候，大家都会去农村购买土鸡蛋，而现在，他们都会来购买东华公司生产的“华绿宝贝蛋”“华绿养生蛋”“华绿神蛋”（公司注册商标）。口口相传下，公司生产的品牌鸡蛋已经成为东乡特产，成为走亲访友时的送礼佳品。徐建生接过话茬，“吴院士也特别喜欢这个鸡蛋，到公司指导期间，每天都会吃鸡蛋，有一次一天吃了7个。”
让更多的人养殖优良种鸡
其实，我国有很多优良的地方品种，但是却苦于资金和技术支持，迟迟得不到开发、利用和推广。“如果能得到更多的支持，我们所取得的成就将不限于此。”徐建生认为，我国是畜牧业大国，但育种水平还达不到强国的标准，在育种方面还需要有更多的投入。“目前，吴院士正在帮我们研发攻克一项世界性难题——在孵化前鉴别鸡苗性别，这项技术有望在明年研发成功。届时，我们就能通过鸡蛋检测出鸡的性别，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浪费，进一步提高鸡苗孵化的经济效益。”
下一步，徐建生打算在推广上多做一些工作，让更多的人养殖绿壳蛋鸡。记者采访的前天晚上，他刚刚从广西桂林回来。“那边有一个客户购买了2万羽绿壳蛋鸡，但蛋鸡运输过去之后出现了一些不良反应，为此，我和技术员专门过去进行指导，很快就解决了问题。”类似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在推广路上出现的问题，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去解决。
在鸡蛋销售方面，公司采取了直销的模式。在县城建立了华绿宝贝蛋、华绿神蛋专卖店，也设立了一个专门的网站，除此之外，就是客户亲自到公司购买。“不设代理商，不去跑销售，这样做一是为了能够最大程度让利消费者，二是因为公司的产品目前经常供不应求。”徐建生说。两个小时的采访时间，记者就看到有几位消费者来到公司购买鸡蛋。
如今，东华公司已经实现了“饲料-种鸡-种蛋-商品鸡-绿壳蛋”的一条龙生产，建立了产、供、销一体化经营体系，健全了原种场、繁殖场和实验场等完善的绿壳蛋鸡繁育体系，现存栏蛋种鸡近10万羽。几年来共推广到全国各地的东乡绿壳蛋鸡种苗200万羽，销售鸡蛋近亿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