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鲁松杰乡卫生院院长次仁顿珠(右)在给楚鲁松杰乡巴卡村卡热组阿孜冬季牧场的牧民索朗多吉测量血压(2018年12月22日摄)。新华社记者陈尚才摄
新华社北京2月10日电(记者陈尚才、王沁鸥)2月10日,《新华每日电讯》刊载题为《海拔四千米之上的“流动卫生院”》的报道。
风雪漫卷,朔风劲吹。喜马拉雅山腹地,在平均海拔4100米的西藏阿里地区札达县楚鲁松杰乡,次仁顿珠院长在乡卫生院里清点好药品,将4个大箱搬上汽车,锁门、发动汽车,开始了又一次巡诊跋涉。
和他6年前初到此地时的那个冬天一样,风雪狂,路难行。但这样的工作生活,他和3名同事已习以为常。
汽车在上山下坡的盘山村道上颠簸近60公里后,终于停在了巴卡村卡热组阿孜牧场。这是一处雪山深处的冬季牧场,海拔4000米以上,19户牧民迁徙至此,各家轮班放牧组里的287头牦牛。
“去通知大伙,可以来看病拿药了!”次仁顿珠对组长洛色德瓦说。
牛粪堆前,藏毯铺开,药品摆上,医生们席地而坐,开始问诊。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群众就围住了他们。
“安吉拉(藏语:医生之敬语),我最近腿疼得厉害,还总头晕,您给开点药吧。”70多岁的谢朗多吉弓着腰,向次仁顿珠医生诉说着病情,白发被风吹得有点儿乱。
次仁顿珠一边看病给药,一边叮嘱用药量,给所有人看完病已是黄昏时分。随后,他还要入户为家庭医生签约患者测血压、血糖并随诊。这样的“巡诊”每月两到三次,医生到哪里,哪里就是卫生院。
藏医格桑多吉2018年刚调任到此时,对这种“流动医护”很不解:为什么群众不能到乡卫生院来看病呢?“我们这里山大沟深,路不好走,没有手机信号,群众去乡里看病路途危险,不太现实。”洛色德瓦解释说。
山中的医疗条件,山外的人很难想象,有时遇到急难病症,甚至需要出动直升机紧急转运。次仁顿珠清楚地记得,到达楚鲁松杰乡的第二年冬天,一辆工地车辆在阿孜牧场附近冲下山崖,车中仅一人生还。在事发现场,他和同事扎央发现生还者八根肋骨骨折,只能紧急协调直升机,用40分钟送到了阿里地区。次仁顿珠回忆,升空后机舱里特别冷,噪音也大,他一边给伤者加盖被褥,一边不断鼓劲:“没事,你可以活下去!”
这样的空中救援几乎年年都有。但“流动卫生院”才是“孤岛”里干部群众随时可以依靠的“生命保护伞”。“风雪不定时,但安吉拉们总会准时到。”洛色德瓦说。
平常,次仁顿珠和藏医格桑多吉会带着护士分别去不同的村庄、牧场,有时请乡政府派车,有时蹭入户干部的车。饿了,就用牛粪烧茶,吃点糌粑,或在群众家里吃口风干肉,然后继续前往下一个村组。若遇到雪厚封路,就只能骑马去巡诊。
2014年3月底,一场暴雪突降,车辆无法通行。巴卡村巴角组村医达瓦次仁便牵了15匹马,专程到乡政府来接医生和药品。“第一次骑马,总觉得会从马背上掉下来。”次仁顿珠回忆说,马队在如许藏布江中来回穿梭,河水很深,打湿了裤子,大家笑话他像个蹲在马背上的猴子。就这样蹚河翻山,清晨出发的一行人傍晚才到达巴角组。这次巡诊,往返8天时间,给次仁顿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雪封山,牧场村落缺医少药,“即便天上下冰雹,我们都必须准时到,因为群众在等待。”
藏医格桑多吉调任到楚鲁松杰乡才6个月,已跑遍了乡里的两村四组131户人家。“每到一个组,群众都特别尊重医生。”他说,松杰组的曲尼卓玛多病缠身,给她把脉后开了多种藏药。后来,曲尼卓玛病情有所好转,逢人就说:“这个藏医水平高!”“今年是第一次在大雪封山后坚守岗位,也是第一次品尝在‘孤岛’里生活和工作的艰辛。”格桑多吉说,“但看到群众渴望的眼神,就觉得一切都值。”
“乡里条件艰苦,巡诊路上也危险重重。但群众看病更不易,需要几个像我们这样的人来坚守。”次仁顿珠说,6年时光已让他习惯了山里的生活。
数年间,先后有6人奔赴楚鲁松杰助力边境基础医疗事业。他们背着医药箱、拉着药品,行走在楚鲁松杰的条条村道、个个村落和每个牧场,为“孤岛”里的人们架起了生命的“绿色通道”。
(原标题:海拔四千米之上的“流动卫生院”)